文：雅蒙

行動不便的富家子死于槍下，第一天就成了報章頭條。接下來幾天，更是轟轟烈烈──怨婦偷情珠胎暗結，姦夫淫婦被扣查案。現代潘金蓮與西門慶聯手謀殺親夫，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先為藍薇與盧英鵬定罪……

盧英鵬倚著床頭板半臥半坐，雙手互疊枕在腦后想心事。打著赤膊的身體，在燈光下顯示這是一副對異性極有吸引力的雄健身軀，況且他長得好看。這時他微微吃驚，沒有敲門聲，房門就悄然被推開，一個美麗的女子迅速進入后即刻關門，顯然怕被人發覺。

是藍薇，盧英鵬驚訝后，更是歡喜。兩天前，藍薇才斬釘截鐵地說：“以后我們再也不要見面，就當這是一場夢。”他當然不願意，再努力勸說也勸不動她，他甚至建議：私奔。這時，藍薇神情複雜地望著他：“你幾時能帶我走？越快越好。”盧英鵬驚喜交集地說：“不超出三天，我明天即刻準備，走了就永遠不回來。”

他下床來，走向她，把她輕輕摟抱在懷，他明白一定有事情發生才令她改變主意，他問：“發生什麼事了？”她輕歎：“我有了，醫生證實，快兩個月了。”他努力壓制自己的興奮歡喜，才沒有叫出聲，只是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現在他明白為什麼她改變初衷要與他私奔了。

他的糾纏顯示他想親熱，她不像以前總是先抗拒才順從，她外表柔弱心志堅強，心裡決定他是日后的丈夫了，很快地回應他的熱情了。她是喜歡他這種雄性的求愛，不然先前怎麼會被誘惑呢？事畢，她依偎著他，小聲說：“我們做定姦夫淫婦了。”他安慰她：“我們是相愛，不是偷情。”他問：“如果偉鵬知道了，會不會將錯就錯，當是他的孩子？”她笑了，沒有回答，心裡想：你完全不瞭解你堂兄盧偉鵬寧為玉碎的性格。她望著他：“如果他要除掉孩子呢？”他大聲怒氣地說：“我會先殺了他，他休想傷害我的孩子。”

在她離開房間前，盧英鵬問：“他知道你懷孕這件事嗎？”她遲疑一下：“我不肯定。剛才診所的護士說，她們打過電話來，只是我沒接到。”

在底層的一間大房，依靠輪椅行動的盧偉鵬，也在黯淡的燈光下想心事。這時有人敲門，他回應一聲，進來的是他的母親包氏。他考慮后，決定這樣的大事需要先取得母親的同意，他平靜地說：“剛才一間診所的護士打電話來找藍薇，剛好我接聽，原來她懷孕了，快兩個月了。”

他以一種殘忍的語氣說：“當然不是我的骨肉，那時我不在這裡，參加一個高級殘疾團出國旅游一個月。這當然是英鵬打的種。”

包氏先靜默一陣，再問：“你打算怎麼樣？”盧偉鵬冷酷地說：“這野種絕不能留。”他從枕頭下抽出手槍，這是他以前申請的自衛手槍。他拿在手裡揮揮：“我會向藍薇的肚子開一槍，孽種肯定完蛋，大人是否能活，就靠藍薇自己的運氣。背夫偷情，我不能坐視。”

包氏心裡歎息，兒子已經殘廢三年了，何況藍薇對他的感情本來就不深，當年是自己苦勸藍薇嫁給兒子的。包氏年輕就守寡，明白守活寡的滋味是如何難捱。

盧英鵬是丈夫弟弟的兒子，藍薇以前是先喜歡他的，而且流浪幾年后回來的英鵬，更像是一頭充滿熱情活力的雄性動物，異性相吸，人之天性。包氏覺得不能怪藍薇，自己很久以前不也有類似的經驗嗎？

盧偉鵬繼續說：“我找過醫生討論了，我雖然不能當一個丈夫，但體內仍有傳宗接代的種子，現在科學如此先進，我可以用授孕方式令女人懷孕，生出自己的孩子。藍薇日后即使活下來，恐怕也不可能生育了。”

包氏望著兒子：真沒想到他如此歹毒。她心裡有了決定，溫柔地說：“把槍收好，睡吧。我們再討論。”

盧偉鵬冷然說：“我決定了的事不需要再討論。”包氏走出房間時，心裡也想：我也一樣。

盧家出命案后，盧家親朋戚友幸災樂禍地爭相走告。這些年，他們對盧家是妒羨交加。盧家自盧偉鵬的父親突然暴斃后，經商的生意就完全停頓了，孤兒寡婦閉門過活，包氏對盧家親友冷冰冰，他們得不到任何好處。令他們更火的是，盧家停頓生意后，財產竟然一直有增無減，比盧老在世時更翻了幾倍，因為包氏當年把大部分錢都買了地產，節節上升，真是寸土尺金。沒幾年后，包氏收養一個孤女，后來才明白她是倣傚古人，為兒子盧偉鵬收一個童養媳。盧偉鵬成年后也沒反抗，因為藍薇非常美麗，只可惜兩人成婚一年后，盧偉鵬午夜飛車出事，從此不良于行，據說連執行丈夫的任務都不行了。本來盧家大宅此時更不能留任何正常強壯的男人，包氏卻收留了盧偉鵬的堂弟英鵬，說有許多事務需要一個男人出面處理。親友都說英鵬是個浪蕩子，當年他也喜歡藍薇，現在把他叫回來，不是引狼入室嗎？看，可不是出事了。親友心裡都高興自己有先見之明。

行動不便的富家子死于槍下，第一天就成了報章頭條。接下來幾天，更是轟轟烈烈──怨婦偷情珠胎暗結，姦夫淫婦被扣查案。現代潘金蓮與西門慶聯手謀殺親夫，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先為藍薇與盧英鵬定罪。

這是大案，警方高層授意要破案神探老麥出馬調查。助手小雷先進行第一輪調查。他對老麥報告：“大家原本都認定是藍薇與盧英鵬開槍殺死盧偉鵬，只是命案發生時，剛好有兩名貼身女侍在藍薇的房間，照顧因懷孕不斷嘔吐的藍薇，她們聽到槍聲后，一個聞聲走出去看個究竟，隔著寬闊的客廳天井，看到盧偉鵬的母親搶先走到兒子房間前，打開房門后就叫起來，藍薇幸運的有不在場證據。”

老麥說：“男人殺人的可能性更高，與藍薇偷情的盧英鵬呢？”小雷說：“他那一晚不在盧家，一個老友結婚，他與一班朋友與準新郎鬧酒，大家都鬧到天亮才散。”

老麥沉吟說：“女侍看到包氏搶先到兒子的房間，她都快60歲了，走路有這麼快嗎？”

喊救火的是放火的人

小雷明白，懷疑問：“頭的意思是包氏其實是從盧偉鵬的房間走出來，轉一個身變成要進房間查看？第一個喊救火的其實是放火的人。但一個守寡的母親，會殺死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嗎？老麥也抓頭髮：“是，這說不通。”他想一想，然后說：“先扣留藍薇幾天。”小雷一怔：“她有不在場證據喔！”老麥微笑：“山人自有主意。明顯的有人要成全藍薇與盧英鵬。”

不出所料，藍薇才被扣留，包氏就由盧英鵬陪伴到警局投案。包氏冷靜地說：“我是早做了東窗事發后如何收拾殘局的決定，但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能僥倖逃過法網自然是最好的。顯然是不行了。”

老麥問：“為什麼要殺盧偉鵬？”包氏平靜地回答：“他要殺死藍薇呀。因為他發現藍薇懷了堂弟英鵬的孩子，他不能忍受，這是一屍兩命呀。我不能讓他得逞。”

小雷驚訝插口：“但盧偉鵬是你的兒子呀，你為了要救兒媳婦藍薇，不惜殺死自己的兒子？”包氏這時微笑：“麥探長猜到內裡情由是不？你們明明知道藍薇不是兇手卻扣留她，還不是為了逼我露面。不，這位年輕英俊的探長，盧偉鵬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他是我當年移花接木抱養的，犧牲了親生女兒。”

小雷明白了，仍然吃驚：“藍薇是你的親生女兒？”包氏點頭：“在外子突然去世后，我把她接回來養大，要她嫁給偉鵬，這樣生下的孩子仍然是盧家骨血。藍薇才是我與外子的女兒，我沒有辜負盧家祖先。”

包氏滿意地笑：“藍薇有了盧英鵬的孩子，這也是好事。盧英鵬的父親與外子是親兄弟，他與藍薇生的孩子名副其實是盧家子孫，我怎麼能讓盧偉鵬這個外人破壞？當然更不能夠讓他殺死我的親生女兒與親孫子。”

她冷酷地說：“當年我強迫藍薇嫁給偉鵬，就是要盧家擁有真正的子孫，既然盧偉鵬已經沒有用了，更不識好歹要殺我的女兒，是他逼我下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