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子若
圖：連利元、部分圖取自《崔成安畫集：璀璨45》

畫人像傳神全靠努力

崔成安畫李小龍畫得神似，不得不歸功于他過去長期畫人像的磨練。對崔成安來說，畫人像有沒有竅門，有，那就是「努力」！

來大馬尋找“果中之王”前的三、四月間，崔成安在加拿大舉辦的“龍的傳奇：崔成安插畫武俠系列作品展”才剛剛落幕，對于這個漫畫展，遠在東方這一邊的中文漫畫讀者，只能看照片望梅止渴，然而，他們也為著自己心目中永遠的武俠插畫與漫畫家喝彩，蓋因他仍在繪畫崗位上孜孜不倦，並且交出漂亮成績單。

在此個人展覽裡，展出作品除了有昔日畫下的武俠漫畫，吸睛力最高的依然是他畫的李小龍畫。在過去漫長的漫畫家歲月裡，崔成安出版過的李小龍畫集有：《崔成安．李小龍海報集BRUCE’S ART》、《永恆之光李小龍》、《李小龍動畫雙截棍》、《Q版李小龍畫集》，還有兩本以李小龍兩套電影名作《精武門》和《猛龍過江》為名的畫集等。

他用來表現李小龍的媒介林林總總，計有板畫、素描、漫畫、雕塑、原木繪畫等，不管是寫實型抑或卡通型，他都能把李小龍的神與形完全躍然紙上、木裡，即便是為《中國報》讀者而當場畫出來的Q版李小龍，瞬間就能畫出李小龍——“龍精虎猛”的氣勢！若非對李小龍有深究，如何能做到這一點呢？

這麼多年以來，他到底畫了多少張李小龍畫，他頓了一下，輕輕地吐露：“數以千計吧！”這的確是令人咋舌的龐大數字，正是這個厚實的累積，市面上才流傳崔成安為“當今畫李小龍最資深及最佳的畫家之一”的說法吧！

越正常的人越難畫

崔成安畫李小龍之所以神似，不得不歸功于他過去長期畫人像的磨練。早在學西方繪畫時，他即鍾情于畫人像，后來，他覺得自己畫一般連環圖較其他人遜色，惟有轉個角度，專注于人物繪畫，加上在他起步的那個年代，日本漫畫大舉進軍香港，以致長久為報章畫插圖的他，繪畫風格與當時的潮流格格不入，“為了好聽點，別人就索性稱我為‘人像畫家’咯！”

山不轉，人轉，前路馬上豁然開闊。對他來說，畫人像有沒有竅門，有，那就是“努力”，“雖說努力未必成功，若是不勤力地畫，又如何找到畫人物的特別之處呢？”他指出，人像畫主要留意人的五官與表情，“有的時候，把五官單獨來看都沒有問題，但是把它們放在一起卻不好看，為什麼？”

“這可能是人中的距離寬了點，又或者，與鼻子之間的距離而影響了漂亮嘴巴等，任何細節都可能影響一個人像的整體和諧。”為求畫出栩栩如生，平常不只僅留意別人畫的人像畫，也觀察真實的人，然而，這個看的功夫之高低取決于一個人的觀察力。

他認為，素描是培養細膩觀察力的最好訓練，更是任何繪畫藝術的基礎。他直言，若是基礎打不好，即使手握一支神筆亦無用武之地，他以過來人身分表示，不間斷繪畫就是訓練觀察力的最直接方法。

在這位人稱“人像大師”的眼裡，一個容貌樣樣都“正常”的人，其實是很難畫的；反之，換作是“不正常”的人，“那就容易畫多了！”他再舉例，像成龍和張學友的鼻子就是他們的特徵，而李小龍的樣子正常，其特徵就落在他的頭髮上。

頸項比人長
耍功夫瀟灑

話題一轉，順勢把採訪重點轉到了國際武打巨星已故李小龍身上！崔成安跟李小龍的緣分，始于他當娛樂記者的那段日子，之所以兼做媒體人，因為當年漫畫界曾經歷不好光景，以致他必須多做一份工作來維持生計。

為此，他特地上了攝影課程，后來主要的特約任務是拍照，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提筆寫幾段文字，酬勞是以每一張照片和每一段文字計算；在這段做娛記的日子裡，他接觸也結識不少影星，當中包括李小龍。

他直言，剛開始對李小龍沒有太多感覺，“不過就是一位從海外回到香港發展的明星。”當時他對李小龍的瞭解不多，也不懂他的為人，但因為工作需要，彼此有過不少接觸，給他留下的就只是會耍武功的印象罷了。

在后來的歲月裡，儘管跟李小龍並沒有私交，卻通過報導與資料越來越瞭解他。他有感李跟一般武打明星不一樣，“像他這樣一個學武術的人，要在國外爭取成功是加倍困難的；況且，這個人又讀哲學，故且不論他唸得好不好，但至少瞭解的東西會很多。”訪談及此，給大家溫故知新一下， 李小龍當年到美國華盛頓大學深造時，主修的是哲學。

李小龍具備成功條件

“從他方方面面的言行，加上通過熟悉他的行家得知，這個人越來越步向完美！”在他眼裡，李是一個天生就具備許多成功條件的人，“換作其他人，即使再怎麼樣努力也做不到的。”他以李的體形為例，“他需要練每一塊肌肉，但不是光想練就練得到，那是需要特別注意做些什麼動作，才可能只練一塊肉而已。”

起初，他不解一個人為何有這樣的知識和時間，后來日久了給他找到答案，“除了刻苦練習之外，還需要天生的條件。”他繼續說道：“還有，他的頸項天生就長得比其他人略長，這樣的頸項不但穿起高領衣服好看，隨手耍起動作來，特別瀟灑；若非有此骨架，他整個人很輕易變得鈍起來了。”

果然是名不虛傳的“人像大師”，這點細微末節也給他看出精華，這恐怕是我們這些尋常人不曾注意過的細節。

“況且，他是一個有武德的人，對自己以上的人毫不留情，對自己以下的人倍加尊重與客氣，不論是人前人后都秉持同一個態度。”這都是他從明星和行家朋友圈裡聽回來的點點滴滴，“單憑這一點，就已經值得尊重了！”

他對李有著非常高的評價，他說他“零瑕疵”，“一個人可以在如此短時間裡，走到非一般的生命高度，更兼具內外的魅力，對中國人而言，他帶給大家的是‘千無古人，后無來者’。”

最不可思議的是，“到目前為止，他給世人的影響是無窮無盡且難以估計，而這股影響力還會持續延燒下去，並沒有看到退熱的跡象。”所以說：生命不在于長度，而是厚度和深度齊齊迸發出來的亮度。

畫雙節棍，間接收徒！

儘管崔成安畫漫畫出身，當娛記也追訪過李小龍，然而，他透露，他一直都沒有畫李，直至對方去世時，“一時之間，很多出版社競相推出與他有關的書籍，這些書的內容除了圖片之外，就是教人耍雙節棍了。”他因此受一家出版社所托，負責畫一個雙節棍特刊插圖，“那才是第一次畫李小龍呀！”

令他料想不到的是，數十年過去以后，他得知非常有名的李小龍迷歐錦裳（香港演員）和香港雙節棍總會總教練劉萬梁，都是跟著他繪畫的圖學會雙節棍，“他們都算是我的徒弟呀！”但是，他除了會畫，實際上是個雙節棍的門外漢。

直至李小龍逝世40週年，“我當時剛學會使用面子書，因此得知香港舖天蓋地都以李小龍為話題，也看到阮大勇（人稱的“香港電影海報教父”）在畫他，引發了好奇心。”其實，當時在加拿大閒著的他，已經著手畫李小龍來過日子，“我打算用一年時間起稿，再用一年時間填色，準備出版李小龍畫冊。”

直至碰上週年紀念繪畫活動，有個廣告界朋友要求他拿一張李小龍畫來比賽，結果入選，因而返回香港拿獎；后來，他因緣巧合下跟出版《中華英雄》的大渡出版社合作，先后出版李小龍電影繪本《龍爭虎鬥》和《精武門》。

此時，他順手將手中的《雙節棍連環圖譜》遞過來給我們翻閱，“我最近畫的。”這是他與一個忠實讀者，即文前提到的香港雙節棍總會總教練劉萬梁共同合作的項目。

他也因此番合作，認真地跟劉學習雙節棍。他一直都是個把認真付諸于行動的人，好比：從前為了畫俠武小說而學會了空手道、柔道、泰拳、太極和洪拳，一來是因為當武俠攝影記者時，需要知多一點；至于畫武俠小說時，可以比別人更懂得著力點在哪裡，畫起來更傳神。

只為創作好漫畫，非為榮華富貴

至于雙節棍，“老早就想練啦！總覺得耍起雙節棍來很有型嘛！”崔成安是在一個機緣下接到劉萬梁要求與他會面的訊息，由于后者自稱是“雙節棍推崇者”，他也就不妨見一見對方。結果，見了面后，他才發現此人簡直就是雙節棍癡，“他呀，只要看到兩個長形物體，都會想辦法在中間加一條線來舞動它。”

去年，劉萬梁還與香港優才書院的507位師生代表香港，締造“最大規模的雙節棍課堂”健力士紀錄。

結識之后，崔成安有感對方的真心誠意，推廣雙節棍不為名與利；熟悉之后，由于知道劉的學生眾多，因此建議對方不如出版一本圖譜來解說雙節棍各個套路，“學生上課之前，至少可以先看書，這才容易上手。”為此，劉還特地飛往加拿大與他一起商量這個刊物的內容。

崔成安之所以願意拔筆相助，負責把劉萬梁的示範動繪畫出來，他笑言：“當作給這個社會留下一些略有價值的事吧！另外，還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小小虛榮心。”在他眼裡，人生在世，任何事都跟虛榮有關，“但一個人滿足虛榮之餘，有沒有東西可以留下？”據他透露，這本書應該會在3個月后在香港推出。

人生走到此時此刻，在加拿大過著退休生活的崔成安，安于邊教學邊過生活中的悠游自在，他以一把雲淡風輕的口氣說道：“我僥倖不必為下半生擔憂，也慶幸李小龍的關係，而認識了不少人。”對于年輕人，他給他們帶來一句話：“做任何事都要用心”，他看過那些好高騖遠的年輕人，因為無法踏實地走、真心地努力，以致以失敗告終。

他指出，任何漫畫家如阮大勇或是馬榮成邁向成功之前，他們唯一做好的一件事，就是如何把畫繪畫得好，而並非繪畫能帶來哪些榮華富貴。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何況此君是資深的生活者，他累積的生存智慧比我們都來得豐富與珍貴，且把他的話聽到心裡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