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劉純瑤
圖：盧淑敏、受訪者提供

來自台灣的莊蕙如出版了兩本書，一本是《很會玩澳洲》，另外一本是《畫畫玩歐洲》。前者是描述莊蕙如在澳洲一年打工度假，靠畫畫的才藝當街頭藝人，玩遍整個澳洲的故事，后者則是描述她在德國當“沙發客”及在油輪上打工畫畫一個多月，游歷了6個國家14個城市的趣事，回國后結婚生子，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依然享受寫旅游稿以及手繪插圖等的樂趣。

回憶起在德國打工的難忘經歷，莊蕙如露出一臉淘氣，“我剛抵達德國一個多月，就遇上冬天大雪，所以無法在街頭擺攤賣藝。為了避開德國的冬天，我只能申請在郵輪上畫畫的工作。但當時郵輪上並沒有畫家的職缺，從提案至申請批准，需要將近四個月時間。當時我在德國半年閒著沒有工作，只能透過“沙發衝浪網”（couchsurfing）當‘沙發客’，到處睡陌生人的家。”

“沙發客”對于那些習慣跟旅行團出國游的人來說，或許很陌生，但在外國的背包客來說，早已司空見慣。所謂“沙發客”，就是到陌生人家裡做客，而招待你回家過夜的陌生人，會免費讓你睡在他家的沙發，甚至準備房間給你睡。

“有時遇到很好的屋主，不僅來車站接我，還招待我吃東西和帶我去玩。當我下廚煮食時，一定會請屋主一起吃，有些屋主也會主動要求我煮一些台灣菜給他吃，他們主要是想和外國客人做一些文化上的交流。”

住進陌生人的家要懂自保

一個女生去素未謀面的人的家裡過夜，又怎會一點也不害怕呢？

莊蕙如心有餘悸分享她有驚無險的沙發客經驗，“我在歐洲當沙發客時，遇到一個奇怪的男人，他一人獨居，可能寂寞太久吧！他跟我說，‘真好，每天醒來都可以看見同一個人。’在我離開之后，另一個台灣女生入住，他竟騙那女生跟他睡同一張床，說其他沙發客都是如此。就在睡覺時，他忽然抱住那女生，那女生嚇得跑出來。后來我遇到那個女生，我們聊起來，才知道遇到的是同一個屋主。”

莊蕙如表示在當沙發客時，要做好保護自己的準備，“我會立刻要求屋主給網絡密碼，說我要跟家人聯絡，因為家人會很擔心我，我也會說我男朋友很不喜歡我當沙發客，讓屋主知道有很多人知道我在他家住。”

放棄高職到德國冒險

在還沒上郵輪的那段日子，莊蕙如其實也曾受幸運之神的眷顧，“一家旅館負責人邀請我去他們的旅館畫壁畫，旅店包我免費吃住三個多月，我才不至于流落街頭。在那三個多月裡面，我以雞蛋花為主題，為酒店畫了4面牆壁。”莊蕙如坦言，她所畫的壁畫其實幾天就可以畫好，但為了多住幾天，她不得不一筆一筆慢慢畫，她笑說旅館負責人問她怎麼畫那麼慢時，她就只能說沒有靈感。

“當時剛好遇上感恩節，游客很多，所有旅館都爆滿，我很擔心旅館負責人不讓我住下去，我又還未收到郵輪的通知，因此經濟拮据。在德國期間，我也曾印製出售手繪柏林風景明信片賺錢，2歐元一張。雖然我可以選擇勞力的工作，例如當保姆或服務生賺錢，但這麼做的話，就失去了我去德國的意義，所以我堅持靠自己的才藝謀生。”

莊蕙如會選擇到德國打工度假，是因為台灣開放打工度假的歐洲國家，只有德國和英國，而她曾在英國游學，對英國比較沒有新鮮感，所以選擇沒去過的德國。“我之前是一名工業設計師，做了六年多，設計產品外形、包裝、造型、材質等，與畫畫有一點點關係，但修讀工業設計時，有修過純美術及素描。”

其實，莊蕙如第一個打工度假的地方是澳洲，“當時我想趁還是單身時，做自己想做的事，到國外走走看看。家人非常反對我去打工度假，因為我當時服務的公司福利好，收入穩定，是台北上市公司。長輩都希望我穩定中求發展，不希望我去冒險。但我還是很想帶著畫筆到國外，很愜意地寫生，記錄自己的生活。”

街頭賣藝嚐盡炎涼人情

莊蕙如會當上街頭藝人，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我一到澳洲就開始找工作，找了3天都沒找到。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兩個台灣人就聊了起來，他們建議我去申請街頭藝人執照，自己當老闆擺攤畫畫。怎麼知道第一天擺攤畫畫的收入就很可觀，平均一個下午賺百多澳幣，比時薪十幾澳幣的背包客好太多。于是我每天從一點多擺攤到六點，幾乎每天都有收入，曾經在一個下午就賺了四五百澳幣。我畫一個人像大約10分鐘，畫素描和水彩。”

當街頭藝人時，莊蕙如也曾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她語重心長地表示，在街頭工作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會給你溫暖，有人會讓你的心情跌到谷低。“我曾經遇到爭位子的問題，其實有規定是，一個很棒的位置，不可以佔用超過30分鐘。有一個澳洲當地人，在那裡當了十幾年街頭藝人，他是動態表演，而我畫畫是靜態的，我在一旁是不會影響到他的，但他硬在廣場中間，我跟他說可不可以過去旁邊一點，他就抓狂起來罵我，罵得很大聲，聲音大得街上行人都停下腳步來看。他還到city council投訴我不守規範，city council的人來到，要看我的執照，說執照背面寫的規範，他問我看得懂嗎？我是亞洲人，不代表我看不懂英文。正當我要解釋發生的事時，他根本不想聽，只對我口頭警告，不要去擾亂其他人工作。我當下有被種族歧視的感覺。”

此外，莊蕙如還遇過醉漢來跟她要錢，並要求她免費幫他畫畫，“我當時嚇得發抖，幸好有好心的路人報警。因為澳洲規定不可以在街上喝酒，酒瓶也不能打開，只能在室內喝酒，所以警察一來，立刻把他上手銬。我也遇過請我去他們家裡為小孩或老人家畫畫的人。”

墨爾本餐廳牆上留著我的畫

莊蕙如除了擺攤畫畫，中間也到墨爾本餐廳畫壁畫，邊賺邊玩。“一次一位客人來我的攤位畫人像，畫完后要我送去他的餐廳，說要請我吃飯，還說可以帶幾個朋友一起去，因為不用錢，我的背包客朋友都衝著來了。我們五六個人去，本來以為是一家很簡單的華人料理，結果是一間高檔的日式鐵板燒餐廳。老闆是越南華僑，很熱情地招待我們，還開紅酒請我們喝，之后還請我幫忙畫他的員工。”

就這樣，莊蕙如在餐廳畫畫，“一開始時畫兩幅，后來又追加，最后我總共在他的餐廳畫了九幅畫，大約畫了兩個星期。之后他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也是開餐廳的，兩個星期畫了兩間餐廳，得到了非常可觀的收入。開始時一幅500元澳幣，因為畫壁畫手要舉高，畫得手都抽筋了，吃飯時，竹筷都拔不開，夾生魚片時手一直抖。老闆很滿意我的畫，希望我再畫，但我說手畫到抽筋，他就自己加價說double pay，變成一幅1000元澳幣。那時候畫了九幅畫，加上他朋友的一幅，兩個星期賺進一萬元澳幣。”

如今那些壁畫還在墨爾本，有些看過她的書的背包客，還會特地跑到那個餐廳去看她的畫。“我覺得很棒的是，老闆叫我早上早一點到，員工都還沒到，他自己煮海鮮拉麵或日式拉麵給我吃，說吃飽才有力氣畫。到了中午12點就吃午飯，吃蓋飯或嫩肩牛排之類，吃完又說要不要喝冰沙、咖啡等，到了下午，還有下午茶、炸冰淇淋，每天如此。”

人生最大挑戰是流浪回歸時

打工度假中，儘管遇到不少挫折，莊蕙如始終沒有想過要回台灣這個念頭，一心只想著如何克服困難。“我帶了一筆錢過去，大概兩三千新台幣，就決定要用那筆錢生活，沒想過要向家人求救，如果要家人從台灣寄錢過來，就不算是打工度假，而是去旅游啦! 我想要挑戰自己，想知道能不能靠自己的才藝賺錢。”

一個女人到處流浪，到處冒險，到處結交朋友，當她要回歸到原本生活時，反而才是最大的挑戰。“台灣的生活跟外國差很多，出國以后，我好討厭看電視，而台灣人很愛看電視。我當沙發客時，很多當地人家裡都沒有電視機，晚上他們在家裡播放音樂，在花園看夜景，或找朋友聊天，有時去酒吧喝酒聊天，他們晚上都沒看電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