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犬 | 中國報 Chin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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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犬

    柔佛.黃瑞青 SMK Paduka T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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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壯的枝丫迎著狂風吹襲輕輕搖擺,樹葉紛紛飄落,散落一地。

    飄落的葉旋轉著身子,慶祝著能在短暫的一生脫離母樹享受飛翔的快樂;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也來湊熱鬧,與樹葉的沙沙聲組成動聽的合唱團。

    望著窗外的雨景,一絲絲闖進來的冰涼讓我不禁拉緊身上的外套,目光注意到了屋外那滄桑的背影。

    它也和我一樣,在欣賞著這場大自然表演的合唱團,微微顫抖的前肢,默哀的眼神,這場暴風雨讓它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它是我的家犬,都是爸爸一直照顧著它。它不大,和我同年,十五歲,但在狗的年紀上已是一隻老犬,是我家極具權勢的長輩。

    我和它沒什么交集,最深的印象是當屋外有遛狗人士路過時必會聽見它不厭其煩地的吼叫,宣誓著這是它的地盤,誰也不許闖入!

    我聽著它的嚎叫長大,它有一口韌牙來負責啃咬堅硬的骨肉和震懾外,它從不向任何人低頭,個性很倔,彷彿每個人生下來就注定要服從它的指令。

    據說狗的性格會和主人日漸相似,我十分贊同這點。它總是那么強勢,十足的王子風範,就連主人也不放過。

    首次,爸爸想將它頸上鬆脫的的鏈綁好,它卻突然發狂,不願意被侵犯自由之身,朝我爸的手臂狠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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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讀小學的我目擊了這一切,至今還忘不了我爸血流不止的畫面,也讓我對它產生一種敵意。

    雖然如此,我爸還是沒放棄它,家裡繼續住著一隻不可侵犯的王者。

    唯一讓我對它的改觀,是當我趁家人都不在的時候,鼓起勇氣走近它,向它伸出友誼之手。

    它聞了聞我,伸出的小掌觸碰到我掌心。

    我第一次用心注視著它,原來它也有和我爸一樣棕褐色的瞳孔,這雙眼睛少了以往的凌厲凶煞,卻添了一份和藹、溫柔。

    這是我第一次和它親近接觸,也萬萬沒想過能和它親近接觸,它帶給我的感覺就是高傲,不可一世,但原來在高威冷酷的顏面下,是一個溫柔慈祥的眼神。

    我趁機,摸了摸它柔軟的頭頂,它滿足地閉眼享受,還跟著我的節奏適時地搖頭。

    我想,它是不是也渴望被疼愛,被關心?畢竟每一位王者,都有一顆寂寞的心。

    有天放學回家,我望著一處空了的空地,不解的神情得到爸爸欣喜得意的解答:將它丟了。

    這晴天霹靂的惡訊猶如重達五千坉公斤的廢鐵直砸頭上,看著一家人如釋重負的笑顏,我收回心中疑問,每晚到它的位置看著一地的空寂偷偷哭泣,但這份悲傷只維持三天。

    三天后,它回來了,暴瘦的身軀,枯瘦如柴的四肢實實踏在路面上,站在門外對著我們狂搖尾巴。

    它真的回來了,從幾公里外的路程一路尋聞著我家的氣味回來。

    我很吃驚,因為我以為,它會欣喜地迎接自由到來,在外展現它一身的王子風範,但它卻選擇當一隻忠實的小狗,回到主人身邊,對爸不離不棄。

    從此我爸再也沒有捨棄它,狗主的關係越來越濃厚。它恢復了以往的威武,繼續呆在那塊小地方為我們看守家門,對其他的同類釋嚎吼叫。 但那眼神底下藏著的親切卻逐漸頻繁,我爸對它的疼愛也逐漸增加。我終於覺得它不再孤單,它以忠心耿直奪得了爸爸的鍾愛。我也終於發現,它把一生的威嚴、氣勢全對付在敵方的侵蝕上,用這份忠誠守護它的主人,我的家。

    十五年的時光過去,我從一位乳臭未乾的小女孩長大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它卻逐漸失去強健的體魄,毛髮失去了光澤,臉上的皮膚變得鬆弛,各式各樣的疾病侵蝕著它的身體。患上白內障的瞳孔染上一層灰白的膜,以前的溫柔從它的眼神中看不到了,卻看到更多的無助。它老了,真的很老了。歲月的摧殘在它身上留下大大小小了痕跡。它從一位威武的王者落成了一個彷徨的老者。不止它,他也是,狗主關係的兩個人,真的很像啊。

    我望著它的身影,風雨的濕氣幾乎滲透它脆弱的骨骼,折磨著它年老的身軀。它前肢顫抖得愈加厲害。我想起最近爸常說它時光不多了,心中湧現一股說不出口的痛,鼻頭一陣酸意。我知道,這一天始終會到來,但我還是無法接受,家裡失去這位王者的一天。它在我家的地位已無人無物可取代。它的身軀不像以往那樣強壯,可是從它骨子裡展露出的氣勢從不曾因為歲月的摧殘有絲毫的動搖。它依然那樣風光、那樣令人聞聲肅然。它是永遠的王者,我家永遠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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