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甲．林嘉欣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幾乎年年縫製最合我心，最合我身的裙子，才有了這一衣櫃的衣裙。只是……

「吱呀」從老舊的木衣櫃裡，媽媽抽出一件粉色的嫁衣。

平時，媽媽會為它修修花邊、洗洗曬曬、燙平皺褶，才小心翼翼地吊回老櫥櫃裡頭。

飽經滄桑的木寶箱，藏有各類紅裙，媽媽不開口的那天，它就靜靜地為媽媽保守秘密。

“這件嫁衣啊，原是我母親的，原也是朱紅色的。”媽媽打算開口訴說那粉色裙褂的故事。

你外婆當年是個出色的裁縫師。櫥裡的裙子，都是她的傑作，包括她自己的新娘服——龍鳳裙褂。可惜，歲月褪去它的顏色，曾經的嫣紅，如今的粉紅。

“那不是更好嗎？粉色的，更漂亮！怎么媽媽反倒有些難過?”麗珊心想。

你知道我母親為何要將自己穿過的嫁衣贈予我嗎?小時候的我，像你，看著母親對它是惜之如寶。我的心思，她自然看穿。無疑，她費心構思，簡化裙褂的樣式，做出最適合我，時下最流行的長裙。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幾乎年年縫製最合我心，最合我身的裙子，才有了這一衣櫃的衣裙。只是……

“只是什么，媽？”麗珊迫切地問，對媽媽的故事有滿滿的興趣。

漸漸地，我厭倦艷麗的紅色，開始嚮往的是西方婚紗的純白。“我想要一條白色長裙。”母親皺了眉頭，歎息之后也依舊埋頭，為我編織一個個美夢。

當她交給我夢寐的白裙時，我猶記她那么一句話：“你得答應我，不管平時你多愛穿洋人的衣，結婚那天，你必須穿上紅色的龍鳳裙褂，嫁出去。這是華族的傳統。”

時代的變遷，母親的嫁衣褪成粉紅；其他人的，早已消逝了紅。

“我不想拿傳統『綁』住你，不過仍希望你心『系』傳統，不讓它失色。”媽媽的話寄居在耳蝸，像只爬不出來的小蟲，偶爾抖動，提醒我：民族的魂必須存活。

打開衣櫃，麗珊決定將這粉色的嫁衣拿去洗染店，重染。

然后，穿上它，紅色的，這個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