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方俊心
圖：攝影組、受訪者提供

在電影節中所安排播放的電影，都是小眾、非主流的“藝術片”嗎？

還有常有某些電影臨時被抽掉，或被刪減及遮掩，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現在就讓我們了解一下電影節的二三事……

媽媽Shirin不停地打電話給兒子Amran，Amran既不接也不回，返家后逕直進房反鎖在內。睡醒后他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Shirin替他收拾房間，無意中翻出了幾顆藥丸，她帶著藥丸到了藥局。

這是伊朗電影節播放的《Under the Smooky Roof》裡頭其中一幕。導演Pouran Derakhshandeh精心刻畫一個迷霧中的家庭，媽媽40歲了，當年大學還沒來得及畢業就懷孕，這些年來除了煮飯和收拾，似乎沒其他技能；爸爸因她在孕期間和分娩后對他的冷淡，在外面找了一位漂亮且能幹的小三；兒子急著想娶他的女友過門，儘管他大學未畢業，也未服兵役，因女友家已迎來了說媒的人。一家人多數時候沒辦法好好說話，一說話就把彼此的關係推向破裂，湧出潛藏在底下的矛盾與不滿。

免費索票的這場電影，只來了約60%的觀眾，雖然索票時我獲得的是最后兩張票，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第一排“吊頸位”。開播前吊頸位只空出幾個，這些人都在開場后自由移動到中間“缺席”的空位去了。

電影節的電影更傾向于被形容成非主流、小眾，有些時候也被“藝術片”三個字概括之。多數情況下，觀眾很難在大熒幕上看見它們的蹤影。

好戲必有人欣賞，培養固定觀眾群

這幾年，越來越多單位舉辦不同主題的電影節，播放人權、女性主義、生態環保等相關影片。從去年開始進行的“馬來西亞國際電影節”（Miffest）逐漸被熱愛電影者關注，本月初它剛結束了第二屆盛會，在播映活動之外，還舉辦了國際知名電影人主持的論壇、講演，為國內電影節注入新氣象。在這之前，GSC電影院與各大使館攜手合作了十幾年，為我國電影節奠定了一些基礎。

2001年GSC第一次舉辦法國電影節，實是從1999年開始設置的International Screen（國際放映）衍生而來。我們坐在GSC公司三樓茶水兼會客間，這裡擺放著舒服的沙發，以及GSC未正式推出、讓員工先試享的輕食，總執行長高美莉對我說，當時他們思考著除了好萊塢、寶萊塢，也要帶進更多元的內容來播放。International Screen因而誕生了，主要播放非主流和獲獎外語片，“電影節從它演變而來。”

與大使館合作

當時他們主動尋求法國大使館協助。今天看來不怎麼樣，但在那時候，是國內第一次把外語片搬上了電影院的大銀幕。高美莉說，他們了解到他們需要跟大使館合作，因為“他們會知道最佳帶進馬來西亞的內容”。這種主動接觸大使館的方式暫時只用了這一次，餘下的每場電影節，都是反過來，大使館是主辦方，GSC承辦，提供場地、負責大量的聯絡與媒體宣傳以及票務。高美莉拒絕正面回答GSC在這方面的花費，只笑說隨著場次增加，他們投入的資金也增加了。

繼2001年之后，另外兩個如今已是“老牌”的電影節，歐盟電影節和日本電影節，同于2004年在GSC登場。自此這三場電影節成了GSC常年活動，不曾間斷，今年法國電影節來到了17屆，歐盟和日本電影節分別也19歲【注1】和15歲了，未來也會繼續辦下去。

“經過這些年，我們看見了入座率一直在改善。”高美莉說。剛開始反應較冷，現今這三場電影節已有了固定觀眾群。一位電影發燒友，李智豪說，他從2005年起每年都參加這三場電影節，這些年他在這三場電影節觀看了超過30部電影。

今年GSC承辦電影節的場次，料將維持去年八場的紀錄。截稿為止，伊朗電影節還在進行中，22日捷克電影節輪番上陣，11月第一屆越南電影節也頗可期待，GSC將透過在越南的合資企業Galaxy購入電影，不再被動由大使館提供。

【注1】歐盟電影節在2004年前曾在別處舉辦。

大馬國情最保守，伊朗比我們開放？

我向賴昌銘抱怨，《Under the Smooky Roof》裡有兩幕被遮屏了，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這位馬來西亞中文影視學會主席第一個反應是驚訝，“你看伊朗都比我們開放了。”

我國的電影審查制度一直為人詬病，在電影節看電影，遮屏也是常見的戲碼，看著看著，畫面消失了，一片漆黑，原來有一隻巨大無比的手從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把電檢局覺得不適合我們看的鏡頭擋住。同是電影發燒友，也是影評人的梁文聰說，有時一遮屏大家噓聲四起，不滿這種行為。

“電影情節刪減從大馬第一屆歐盟電影展就開始盛行，不僅它，后來的法國電影展多部電影慘遭刪減，當時此舉引起許多觀眾不滿，投訴者不少但有關當局不為所動，因此有人以杯葛影展造成影展流失一批資深的電影觀賞者，為此電影公司刪減每部電影播放的次數，國際電影展在大馬的發展無疑雪上加霜。”李智豪在訊息上如此回覆。

高美莉對于遮屏也無可奈何，聽到這問題時她動作大起來，抬手指右上方：“你去問他啊！”她口裡的“他”是電檢局。基于電影節的電影一般都原汁原味在全世界各地輪迴播映，GSC也只能用遮屏而不是完美剪接回應當局的要求。大使館在這部分也會多注意，盡量選擇一些“符合國情”的電影來播放。

我們交出了看電影的自主權！

也許更關鍵的問題在于，就算看不到電影節這種“非主流”的“藝術片”，很多人也似乎無動于衷。此時我跟賴昌銘置身Aku Cafe，剛開業時，這裡的牆上都掛著蔡明亮的巨幅電影海報。

賴昌銘說他以前的經驗。90年代看電影是很百花齊放的，好的電影可以是賣座的電影，王家衛的《花樣年華》、《阿飛正傳》都可以在電影院看到。然后這些電影慢慢從電影院絕跡了，更多的是大場面、電腦后製強、音效特效誇張的電影，大家一味追求科技，推高了電影成本，片商也不敢隨便冒險，擔心虧損，因此上映都會小心翼翼，得了一些獎的才敢買進來播。今屆囊括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眾多獎項的《水形物語》（The Shape of Water），未獲獎前根本沒有在國內大銀幕上映的機會。

大眾小眾如何區分？

十幾二十年下來好的電影觀眾都流失了，很多人看電影的習慣都是電影院播什麼我就看什麼，把自主權交了出去也渾然不知。今天我們的生活充斥了影音，要是沒有在這方面培養起對好電影的識別、欣賞能力，由著被動接受，那些從影音得來的內容，會不會成為我們的全部？尤其對孩子的影響更是讓賴昌銘焦慮。以《功夫熊貓》為例，內容簡單得不需要思考，熊貓很容易就解決問題了，它在鼓吹一種勝利的意識嗎？一年看兩三部這樣的電影，五年就十幾部，如果沒有其他教育作輸入、補償，觀眾會否因此不懂得面對失敗？而且這部片子每個鏡頭不超過三秒，對孩子的成長也有負面影響。舉凡種種，我們似乎還不夠關注，懂得太少了。在商言商，電影院沒有義務承擔什麼社會責任，我們必須自己成為專業的觀眾。

當年劉德華和周星馳的電影紅遍中港台，東南亞也是主要粉絲圈，但他們的電影能夠走出這些地方，被世界其他角落的觀眾接受嗎？侯孝賢和蔡明亮的電影被稱“小眾”，卻可以到世界各地巡迴播放，加總的票房不會比前者少，那麼大眾、小眾，主流、非主流，應該怎麼區分？

“我不是說所有藝術片都是好的，也不是所有商業片都是差的，商業電影有好有壞，藝術電影也有好有壞，這樣的區分大家要清楚。”

回過頭來，電影多元化的消失，大家只追求滿足感官刺激的爆米花電影，才是最讓這位電影人、資深編劇憂心的事。

捷克電影節

將于3月22日至25日在吉隆坡谷中城和柏威年（Pavilion）GSC電影院舉行，放映Adela Has Not Had Supper Yet、Barefoot、The Seven Ravens、Angel of the Lord 2、Kooky五部電影，免費索票入場，

詳情請查閱www.gsc.com.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