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莫熄運動，始于在1998年9月。安華被革除副首相職，引起公憤，人民以遊行、集會、演講等方式表達對政治改革的訴求，他們的首號敵人是敦馬哈迪與巫統。時移世易，中間經歷淨選盟的數度集會，紅、黃衫軍的街頭對抗，20年過去了，敦馬在2018年1月7日加入希盟，烈火莫熄運動正式告一段落。

即使有人能料到，敦馬個人會中選為國會議員，公正黨將壯大，也沒有人敢推測以敦馬為精神領袖的希盟，能成功擊潰執政61年樹大根深的國陣。這樣的屠龍故事，只有在童話、神話、寓言、傳奇裡出現。

敦馬與安華的和解，是大馬政治史上最大的弔詭。他們兩人非但能夠忘掉前嫌，而且還能通力合作，對納吉領導的巫統展開終極挑戰。我的學生問我，敦馬有沒有擷取（竊取）烈火莫熄的成果？安華遭特赦，他還需要時間，在法律上重返權力的位置。敦馬承諾他只擔任兩年首相（那時他95歲了），即交棒給安華。兩年內可以發生很多事，預料不到的事。惟有時間能證明一切。

現在看到的跡象是，非但國陣成員黨想與巫統切割，巫統的國州議員亦軍心渙散，尋求出路。在北方的吉打，在南方的柔佛，東馬的沙巴，感到形勢嚴峻的巫統國州議員，都想跨進由敦馬擔任土著團結黨總裁、慕尤丁擔任主席的土著團結黨（Bersatu）──這種職位的安排讓黨有兩個大佬，兩個大佬都順理成章擔任政府高職──土著團結黨在第14屆大選中僅贏得12席，但它是巫統蛻變出來的，對當前失意與沮喪的巫統各級領袖有莫大的吸引力。敦馬與慕希丁是昔日的老闆，容易適應、相處。

團結黨將在未來迅速壯大

對巫統感到不滿或失望的上下黨員，他們不會投靠拿到42席的民行黨（DAP），對廝鬥多年的公正黨也有戒心。依循“西瓜效應”（Watermelon Effect），西瓜靠大邊，奪下49席的公正黨（PKR）本身最有吸收力，但最能收編敵對陣營的人的是團結黨。由于團結黨的政綱與巫統如出一轍，它比公正黨的吸引力更強，可以預見團結黨將在未來迅速壯大，“新版巫統”逐漸成形。這種發展令人擔憂，烈火莫熄運動的果實會被竊取。20年一夢，夢醒發覺一列一列的人包括自己，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的馬前卒。

多個州屬公正黨中選的議員雖佔多數，但出任州務大臣的人選，反而是議席排第三的團結黨。是公正黨沒有馬來穆斯林嗎？非也。大選已過一周，內閣部長名單只有3人出爐，這不有點蹊蹺嗎？霹靂、柔佛，馬六甲，民行黨贏得的州議員雖然最多，他們都沒被委為州務大臣，傳統上山務大臣必須是穆斯林。巫統雖失天下，複製的巫統卻迅速填補了政治真空。巫統元老、前部長萊斯雅丁博士昨日提醒各造“巫2·0”的逐漸形成，足資警惕。

馬來西亞要步上自由、民主、繁榮的康莊大道，各族的開明人士一定要瞭解，在形構“國族主義”的同時，不能讓狹隘的種族主義造成國族分裂。敦馬是一個世界級政治家，他懂得這道理，他也瞭解人民需求的重要。

我們不要自己嚇自己，網絡有人提法國的二月革命，列寧的十月革命，前者把拿破崙推上去做總統，后者讓大獨栽者史達林奪取革命的果實。20年的烈火莫熄，弔詭的教育了多少人，這些人包括昔日之政敵：敦馬、安華、林吉祥、默沙布……他們在烈火莫熄運動裡得到智慧也得到了能量。年輕一代的，亞茲敏的沉穩踏實、拉菲茲的鍥而不捨、潘儉偉的能幹、劉鎮東的拚搏、倪可敏在國會的雄辯（雖然我非常討厭此人競選期間的粗口），都令人刮目相看。烈火莫熄精神，是否應該長期保溫，讓它成為改革、創新的代碼？

（2018年5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