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方俊心
圖：李志強、受訪者提供

複業時代斜杠青年

兩年前，黃銘浩他還在爸媽的五金店裡打著工，當時他失業，投了十幾二十份履歷都不獲聘用，家人叫他回家邊做邊找工，更早之前，他已換過了三份不同的工作，直到遇見網紅彤彤邀請他協助拍攝與製作短片，自此讓他正式踏入複業時代斜杠青年的路途……

How（黃銘浩）依時出現在約定的咖啡廳，跟我和攝影師一起等待YouTuber Cody Hong來接受訪問。當服務生送上Cody的餐點，Cody一邊狼吞虎嚥時，How一邊跟我聊天——他是Cody的經紀人。

合作的網紅到國外拍攝，How也會跟著一起去，邀請單位安排活動都必須先經過他點頭，“他們說我能夠鎮場。”的確，不笑的時候How看起來有幾分嚴肅，平頭上扎一小撮髮，蓄著絡腮鬍，黑框眼鏡外加左耳上兩隻耳環，你不會覺得他平易近人，等他一開口才知道被騙了，原來是個冷面笑匠。

兩年前，彤彤邀請他協助拍攝與製作短片時，他還在爸媽的五金店裡打著工，打了快半年。當時他失業，投了十幾二十份履歷都不獲聘用，家人叫他回家邊做邊找工。更早之前，他已換過了三份不同的工作。

“我是很感謝大家沒有要我，”說起往事，How咯咯笑，“就因為他們沒有要，讓我可以走到這一步。”

27歲的他現身兼多職，是兩家人才與製作機構（talent & production agency）的經紀人、獨立服飾與周邊商品生意合夥人、YouTuber公司合夥人，偶爾自己也做做YouTuber。

“我相信沒有一個東西可以做永久的。趁它還沒有消失之前，能做多少就多少。要把握當下。”

不安于現狀
想多方面嘗試

How說他從小什麼事情都被家人事先安排好，中學入學是這樣，大學也是這樣。他把升學展拿回來的資料給媽媽看，說自己有興趣唸設計，媽媽看了資料直接把他載到L校門口，第二天姐姐到校幫他繳學費。

“我沒有太多的意見。我的成長階段都是被安排好的。”

主修多媒體設計的他四年后順利畢業，馬上銜接職場，當廣告製作人，三個月后跳槽到《電影本事》雜誌當平面設計師，做了一年多。當時他是這本六十多頁、每個月出版一次的電影雜誌唯一一位平面設計師，每天一頁頁做設計，“做得很開心。”

然而，他內心對這份工作也有點疑惑。這就是他想要的嗎？這輩子的生活是不是就這樣了？現在回想那段時期，他覺得離職的原因也是自己不安于現狀，想要嘗試更多事情。跟上司的爭執成了他離職的導火線，憤然裸辭后，他決定給自己放長假，在22至23歲這段時期擁有了一年半的“空檔年”（gap year）。

他到第三世界國家背包旅行，發現原來很多人的生活過得更辛苦。回來后他不急著找工作，反而是常打散工，有時幫別人擺攤賣玩具，有時做臨時輸入資料工人，不然就在家放空一整天，“覺得人生好開心，好幸福。”

“我覺得我幸運的是，因為我個人零負債，不需要借貸款（助學），不用買車。要裸辭就裸辭，要放假就放假。”

他自己不著急，旁人卻不是這麼想。“姐姐覺得再擺爛下去，我的人生會廢掉，”一直催促他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可是他還是不聽。直到有一天他到提款機去，發現竟然只提得出最后十令吉，回家的路上，他決定當晚開始打電話找工作。他打到姐姐先前替他打聽的咖啡店，順利獲錄取。

狂投履歷最終依然待業中

咖啡店裡總共只有三位工作的人——一位老闆、一位店長，一位員工。想當然耳，這位員工任重道遠，每天做12個小時，什麼都得做，掃地洗廁所全是他。起初一個月生意還好好的，過完了第一個月后，生意額卻直線下降，有時一天營業額不到100令吉。老闆心情不好，在廚房裡揮刀空切砧板，嚇得How跟店長躲得遠遠的。兩個月還沒過完，店長跟老闆大吵一架，先跑了。How也跟著離職，離開后追了好多個月，才拿回最后一個月的薪水。

曾經他以為自己會開一家咖啡店，“可是真正做的時候，才發現不是想像中那麼美好。”他也對飲食業者必須注射的疫苗過敏，注射即全身起玫瑰色疹子，奇癢難當，“好像性病這樣子，要去找牆壁來抓。”思前想后，咖啡店也不是他想要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到頭來卻一場空。

接下來他投了十幾二十份履歷，也進行好幾次面試。有次面試夜店設計師，辦公室在夜店裡，震耳欲聾的音樂伴隨著面試過程。從來沒去過夜店的How老實回答：“我不喜歡夜店。”面試結果可想而知了。另一次是面試四大會計所之一的設計師工作，同時段有二十多個應徵者一起，How也落選。當時，他很多朋友也都在待業中。

“那時覺得人生很挫敗。”他回到了爸媽的五金店上班。

YouTuber經紀人的獨特嘗試

當YouTuber要涉略廣，不要只懂自己讀的。不怕吃虧，開大心胸接受一切事情。另外也要細心和高情商。

搞懂英制和國際通用度量衡，每天幫客人進進出出在店裡各角落取貨，時間又溜過去半年。有天他接到了老朋友彤彤的電話，她是YouTuber，要求他替她剪輯和拍攝短片，他一口答應了。

他沒想過，從今以后他會踏進時下流行的產業圈，只是想到反正閒著，也具備所要求的技術。白天他在五金店裡幫忙，晚上抽空做自己的事，沒多久便被人才公司引見，專任彤彤及其他YouTuber的經紀人。

YouTuber經紀人有點像藝人的保姆，必須充分瞭解藝人的工作內容、工作日程，幫忙打點和做一切安排，另一方面也跟尋求藝人合作的客戶接洽，不同的只是藝人換成了YouTuber。當時他們都還未算是網紅，以彤彤為例，關注群還少過十萬，現在已破五十萬了，在各平台共累積了近160萬追蹤者，“大家感情很好，因為一起做著來。”

How的手機放桌上，訊息每叮響他手機一次，他就瞄一眼，再對我接上未說完的句子。如今他是兩所人才與製作機構的網紅經紀人，跟17位網紅合作，凌晨處理文書工作，白天見不同的客戶或參與拍攝，有時一天只睡四五小時。

這樣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對他來說是新鮮的。在兩所不同的公司做同樣的工作，把所接回來的生意依網紅的個人特色、收費、空檔等分配，利潤大家分，一切都是在太陽光底下進行。

“我們跟公司之間不會有太多約束，他就讓我們很free地自己做自己的東西。很open的，是一個新的合作模式，你越透明的話，大家會合作得更愉快。”

生意規模小凡事親歷親為

辭去五金店工作的How沒有閒下來。2016年他跟幾位朋友合作，辦起了獨立服飾品牌，大家平時各有工作，這只是他們的業餘興趣。他們各有專精領域，一位家裡有製衣廠，一位曾在Google馬來西亞分公司市場部上班，還有一位在金融界工作，加上他是唸設計的，足以組成一個完美陣容。

因只是小規模生意，他們凡事親力親為，選布料、監看製作過程、做廣告、銷售和客服，全都自己來，週末有空大家一起擺攤，在市集裡跟不同的人交流，互相提點注意事項，也尋找合作的機會。

“股東”的平均年齡都是三十前后，“大家年齡差不多的話，想法跟做事情的態度比較靠近一點。”

兩年來也沒賺多少錢，未回本，一年五位數的交易額投入生產線繼續努力。近期，他們將重新定位品牌方向，除了服飾之外，也跟手作人、插畫家、藝人等跨界合作，開發周邊商品，試探文創市場。

YouTuber是How近來的最后一層身分，半年前為了跟外界分享自己的想法而加入，一方面也可以宣傳自己的服飾品牌。他跟朋友另組了一個註冊公司以便賬目更清楚，每個月定時到戶頭支薪。“我姐姐說我是貔貅，”錢有進沒出，絕不亂花，有多餘的會用來進行中低風險投資。

忙到感情依然空窗期

有人說，我們沒有辦法教孩子做一個我們也不知道，而且它還未產生的工作。這點我從How身上看見了印證。我問他，要像他這樣身兼多職的條件是什麼？

如果以YouTuber來說，他覺得這工作看似低門檻，實際上很強調個人特色和風格。他舉了一些著名的網紅為例，像彤彤、培永、林尚進，他們其實都是高等教育畢業，How覺得那是持著一張進社會的門票，給自己留一個后路的方法。

“要涉略更廣，不要只懂自己讀的。不怕吃虧，開大心胸接受一切事情。”另外也要細心和高情商。

這當中必然也有所取捨，工作時間拉得很長，個人時間縮得很短。“我醒來他們已經出門了，我回到家他們已經睡了。我們住在同一屋簷下，可是幾天沒有見面。我媽媽會留紙條給我。有時打電話。”戀愛也沒有時間，他說他暫時也沒有這個需要，保持了快十年的單身紀錄。

接下來，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做，想學泰語，考投資基金證照，跟人分享自己的經驗（第一場希望在母校隆中華），做保護小動物的義工等。

這時外頭正下著傾盆大雨。天色暗沉下來，室內卻散發著一股活力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