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大選落幕，我在電視、網絡上看到的希盟領袖，他們欣喜到冗奮的各種神情。敦馬老神在在，只有林吉祥嚴肅凝重，令人覺得他好像憂心忡忡。

林吉祥是政壇老將，擔任過多屆國會反對黨領袖，坐過牢，他的經歷，是華裔移民企圖融入國家政治主流的奮鬥史，裡面有許多后殖民的滄桑。即使他獲悉民行黨在普選中大捷，他的表現仍壓抑與收歛。與林冠英的興高采烈比較，我們絕對不會懷疑“薑還是老得辣”；林吉祥完全懂得“哀衿勿喜”的道理。

我們一定要瞭解月有陰晴圓缺，國陣終于從高峰垮跌下來。民主行動黨在222個國會議席拿下了42席或19%，相當接近馬來西亞的22%華人人口。敦陳修信在1974年辭卸財政部長職，經過了43年，另一華裔馬來西亞人林冠英接下他的棒子，以林冠英擔任檳州首席部長的成績斐然，他應該可以理財。

我在這兒大膽猜測林吉祥“快樂不起來”或“開心一天就好”的原由。一、林先生完全瞭解人口僅佔22%的馬來西亞華人的“局限性”，政治是個算人頭的遊戲，基本民主原則是少數服從多數。二、盛極必衰的週期性。2018年，民行黨奮鬥超過半個世紀，今天終于成為當家一員。

有云：“在野容易在朝難”議政，過去這些年，民行黨抨擊從地方官員到內閣部長的種種不足、種種不是。今日賓主易位，身在殿堂的民行黨領袖反而受到全民監督，成了被檢視、被批評的對象。這種角色不易扮演。

第三點，林吉祥瞭解民主行動黨最大的危機是成為“馬華2.0”，后者近年來向“附庸政治”傾斜，以扈從來避險，在重大國家政治決策上近乎噤聲。避重就輕，大家一目瞭然。

大馬華人政治隱藏危機

馬華公會在民間的服務，包括對弱勢族群的協助，它的服務涵蓋同宗、同鄉會甚至紅十救傷隊、慈濟基金會的工作，類似公益機構的“扶貧濟困”，但在重大的政治議題（除了反對355法令）一直蕭規曹隨，以巫統馬首是瞻。馬華公會的角色扮演錯置，使它成了沒有政治理念的政黨。

老練世故如林吉祥，他不可能不知道大馬華人政治隱藏著被馴服、被收編的危機。林吉祥可曾反思，這些年來民行黨對華教問題態度模糊，卻一味在這問題上見縫插針，不斷敲擊馬華。觀察了那么幾十年，民行對華教實不如馬華積極，是因為林氏父子都受英文教育，缺乏對華文教育由衷的關愛？

林吉祥不可能不擔心。他看到大家都那么興高采烈，他也開懷的笑，但很快他就神色肅然，若有所思。敦馬年邁但出奇的精明幹練，安華英華內歛卻氣勢如虹，民行黨足與兩人相頡頏的恐怕只有林吉祥一人。接班人林冠英意氣風發，不免予人“傲嬌”（網絡語）的印象，他應該學習父親的沉潛與睿智。年輕的冠英面對上述兩位馬來政壇耆宿，功力至少差了兩個級數。面對馬華碩果僅存的國會議員魏家祥，冠英恐怕也討不到便宜。

馬華公會沒有東西可以輸，任何情況下，它多奪回一個國席，政治增值100%，奪得兩個國席，議會實力即膨脹了200%。一旦民行黨因內鬥而議席減少，它就像往昔的馬華公會在國陣，成了希盟的弱勢成員，淪為多元政黨政治的櫥窗粉飾。

昨天安華向馬來人喊話，提醒大家要留意吉蘭丹、登嘉樓、彭亨幾個仍牢控在伊斯蘭黨與國陣的州，選民大選后的情緒，他同時保證土著的優惠與福利與過去61年一樣獲得保障。

同一天，林吉祥表示他會在希盟內部扮演反對黨的角色，並與其他國會的反對黨發揮監督的任務。這些未雨綢繆的理性聲音，恰恰反映了兩人思慮深遠、顧慮周全，他們沒有因為勝利而趾高氣揚。他們當然也知道當前最大的反對黨是巫統。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是的，哀衿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