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坤:失眠美少年——怪物的存在 | 中國報 Chin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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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龍坤:失眠美少年——怪物的存在

    從來都沒思考過,怎樣克服自小就很害怕的入夜。小時候,林正英殭屍電影仍在電視上熱播的九十年代,驚悚搞笑的電影情節,令我既喜歡又恐懼其后尾隨而來的夢魘。在那個仍相信殭屍出沒的年紀,每晚總擔心床底會出現不知名怪物。那時我相信,它會隨著黑夜完整降臨,而像鬼火肆無忌憚地成形,然后趁我不注意時往我頸上一咬,再把我變成和他一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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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歲增長,對于入夜后的恐懼也逐漸消失。我慢慢意識到,所謂怪物、殭屍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床底,除非世事無絕對,真的被我遇上。興許每個人活到了不同的年齡階段,都會有披著怪物之名的情緒,在每個深邃的夜晚,冒出來啃食你的睡眠——它會以你的失眠而茁壯,也因為茁壯而讓你失眠。是共同體。之所以你也是成全怪物誕生的人。

    失眠時,我會滑面子書,很常看見L在凌晨上線。“失眠了?”有一次我問L。他回我:“在想一個永遠不會得到的人。”此刻我備案——啃食L睡意之怪物,名為想念,無形為有形,游移在產生情愫之人的身心靈。在認識那個人以前,L向來都很照顧自己的日常作息,動之以情后,怪物和怪物的盟友,也開始起兵攻佔L的生活。

    最近看了本年度奧斯卡最佳電影《水形物語Shape of Water》,故事講述一名啞女愛上一個怪物的故事。啞女和怪物,從來都是社會的邊緣和弱勢,彼此都沒有共同語言,長期相處下,彼此逾越了彼此的結界。

    此刻我想,如果從社會現實層面來看,他們之間的怪物會是什麼?此刻我只想到,他們之間沒有存在會擊垮信念的怪物,反而更加可怕的是,世俗觀念裡的刻板愛情,以及被規訓化的愛情形態,變成一道無法被跨越的高牆。


    扯太遠了。回到自身,我們同時恐懼怪物的茁壯,但也會想念不再畏懼床底怪物的日子。直到嘗試過愛情的滋味以后,任何魑魅魍魎都不會比愛情這個怪物可怕。

    曾經讀過文學史相關,提及在早期的西方文學作品裡,吸血鬼大都以紳士形象出現,也是情慾、愛慾的象徵。之所以殭屍、怪物有其市場,和真愛一樣,也是見少賣少。怪物的買家,不知它會帶來什麼樣的衝擊,遇到貨真價實的還真的海底撈針。前提是,它必須是可讓你開胃的怪物,有驅使你去尋找的動力。

    將近三十,在意識到愛情以來,這個怪物一次次出現,卻一次次消失;一次次得到,卻又一次次失去。它真的是稀有品種。它的后裔,如名為思念、抑鬱、渙散的怪物們卻蟄伏在日常裡,一當我們讀到某一段詩句、看了一場擊潰自己的電影、被人提起不該提起的名字,后裔們又會開始被喚醒。

    怪物的存在,沒人想去辯證,但它始終會在不該出現的時刻現身。如果下次L再因為怪物的滋擾不能成眠,我應該會去告訴他:“如果我們想念的是彼此,那有多好。”

    1991年生,拉曼大學中文系畢業。想吃什麼就什麼,你要餵我吃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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