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定义60岁为老年人。

去年，时任妇女、家庭和社会发展部秘书长拿督罗斯丽娜说，大马60岁人口将在短短的23年从7%倍增至14%，在2030预料有580万或15.3%的人口达到60岁，大马将成为人口老化国。

有钱的老人，可以自主决定老年生活；没钱的老人，可以依靠子女，不然便要靠政府或社会团体。

对此，博特拉大学老年人医学研究所研究员蔡信廷表示，政府设有福利部，私人界亦有众多慈善机构去关注老人的福利，甚至，老人照护形成潜质大的商机，老人院也演变成一门行业。

关键是，买不起服务的老人该怎么办？

新加坡立法要子女要抚养父母，这一套，在大马行得通吗？

报导：许雅玲
摄影：依哲、本报资料中心

博特拉大学是第一间进行老年研究的大专机构。

“1995年，大马制定了第一个老年政策。1982至2002年，有很多非政府组织成立乐龄协会，大家的焦点都是关注老人福利，从未考虑老年就业问题，老年老化问题，以及老人所需要的社交活动。”

蔡信廷说，政府和公众的约定俗成想法是，老人住在家里，应该由家庭照顾，没有家人的老人，才由政府或慈善团体照顾。大马最早出现的老人院，都是由民间所办，主要提供栖身之所和三餐。

截至2016年，全国至少有392家老人院，这些老人院共收容13730名年长者，其中高达69%为华裔。

“到了1980年代，双薪家庭增加，不只托儿所加多，老人院的需求亦大增。”他说：“过去，照顾老人都是妇女的责任。要是妇女出来工作，那么，这个角色由谁来填补？也因此，自1990年代起，在雪兰莪八打灵一带，开始有收费性质的老人院。”

时至今日，全马最多的老人院就是收费老人院，占60%，贫老无力负担。政府和民办的免费老人院（40%），只收容有自理能力的贫老。

政府老人院欠佳

“发达国家强调老人院的概念，西方称为社区养老服务，概念近似大马新兴的退休村。不过，西方人觉得社区养老服务很贵，反而对我国的老人院系统有兴趣。”

只是，让蔡信廷说不出口的是：西方人住进老人中心或老人村，均是老人自己决定，自己签合同入住；但在大马，一般皆是子女签名让父母入住，“我们的调查显示，90%的收费老人中心，从没征求过老人的同意。”

经常有人问他：大马最符合黄金标准的老人院是哪间？答案是吉隆坡蕉赖的Little Sister’s of the Poor。任何老人院都没法相比，因为员工是修女，她们是跟上帝签了合约的具奉献精神的员工。

“当然，政府可以起很漂亮的老人院，但我觉得政府的能力有限，政府不应该经营老人院，因为政府经营的老人院欠佳！”

比起以前，一到冲凉时刻，员工拿起水喉就扫射老人的情况，现在已改善好多，但政府老人院仍脱离不了“这是监狱性质的政府机构”的色彩。

“过去，政府抓到犯法的人民，60岁以上的就判入政府老人院，政府的2000床位，这样的居民占半。”他说：“有个住了逾10年的老人，他以为本身刑期未服满，实际上，他只是被判监3年。过后，他签了一封信表达自愿住下去。可是，他是文盲，每年签了什么东西他都不晓得。”

再来看看，政府拨款的老人院，他们有能力承担照顾60至70个老人，可是，他们只收10个，负责人说：我们很满意……并且，他们对住宿老人的态度是：你已经免费入住，我们要你做什么，你最好遵守。

2法令监管很多老人院未注册

截至去年，大马有2项法令监管护理中心及疗养院，分别是福利局的护理中心法令，以及卫生部的私人医疗保健设备及服务法令。

“很少老人院会在卫生部法令下进行注册，因为必须符合‘医院型床位’并要有医生和护士。”蔡信廷说“至于没有向福利部注册的老人院，对于政府而言，并不存在，一旦出事：噢，你没注册，不关我事。

数年前，博特拉大学老年人医学研究所接受联合国的委任，前往调霹雳州调查研究地方老人情况。

建议成立老人院协会

他披露，“霹州老人的人口比例是全国最高，大约有15%，注册老人院便有49间。可是，一查之下，发现其实有82间之多。我们得到的资讯是──如果有一间注册老人院，便有一间未注册的老人院，还有一间不详的老人院。”

政府为何不取缔未注册老人院？

“因为没人举报。更重要的原因是，福利部可能支援能力有限，政府只有10间老人院（Rumah Seri Kenangan）和2间疗养院（Rumah Ehsan），他们认为，假如把那些未注册老人院关掉，老人不知何去何从。”

“大马社会不要觉得入住老人院是不光鲜之事。老人院已转型为收费性服务。这个行业已然存在，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让这行业自立。”

在全国及各州成立一个老人院的协会，选出代表来领导协会，由协会来注册和解决会员的问题，捍卫行业的公信力和素质，这样做最好。

入住老人院勿取消福利金

“大马有贫穷老人，但贫穷老人问题不严重，因为有家庭和社区的帮助。”蔡信廷说。

大马政府每月会提供350令吉福利金给申请成功的老人。可是，一旦入住老人院，老人就不能领取福利金。

“这是笨蛋条例。老人入住老人院，亦不需取消福利金。只要证实老人贫穷，政府可将部分福利金交给接纳他们的老人院，剩下的作为老人的零用钱，这才能更好地协助老人。甚至，把福利金交给老人，由他来交给老人院更好。”

政府拨款的老人院，即便收留更少老人，拨款仍直接交与老人院，并由他们决定怎样用。倘若政府把角度一转：我支持你的老人院，但会把钱交给老人交给你，并且，根据入住老人数目来给钱。

那么，老人院收更多老人，才有更多拨款。老人不必低声下气：我们无依无靠，收留我已经很好，我会逆来顺受，叫我签合同就签，拿到的红包钱都上缴老人院……

“此外，老人申请福利金，一定要提供固定地址。这项规定，造成真正贫穷或流落街头的老人，无法申请福利金。现在，为了减少公务员舞弊，福利金直接存进银行户口，可是，银行开户又要固定地址。”

应协助照顾父母低收入人民

蔡信廷坦言，“政府现在协助的老人少于5%，政府真正需要协助的是那些照顾父母，本身亦有自己家庭的低收入人民，他们占了最大块，接近60%至70%。”

所得税的抚养父母减免，对这些家庭没用，因为他们本来都不会被征税。这些低收入，照顾老人的家庭，因为老人院的条例──贫穷、无依靠、需要保护但可自理的老人，而无法让家中老人获得这些福利。

曾经，政府设立逾20间乐龄照顾中心（Pusat Jagaan Harian Warga Emas），交给非政府组织操作，让子女在早上把老人送去中心，下班后接回老人。可是，中心要求来老人要有自理能力，不能自理的要带上女佣。

“家里有女佣干嘛还要送去中心？”蔡信廷说。

另外，五六年前，政府开始为老人提供上门服务（Khidmat Bantu di Rumah），可惜执行方法有限，一个州受惠的可能只有140个家庭而已，提供的服务，仅是上门谈天、打扫，并且，独居老人优先！

没收费老人院享有援助金

“每次做研究，一问起公众：有没有考虑帮助老人院？他们第一句话会问：老人院有收费吗？一听到有收费的，他们就不想要帮忙，只想帮忙没有收费的老人院。这是很危险，很错误的观念。”蔡信廷说。

没有收费的老人院，其实都有固定收入来源，可能是政府的救助金（每名老人一天有8令吉津贴），或者，老人院拥有很多土地收租，有固定收入来源；并且，公众捐给他们的物资，可能高到天花板，多到煮不完。

“我们努力打破免费老人院和收费老人院的迷思。大众筹款，这跟收费性质没差，分别在于，收费老人院是孩子付钱，免费老人院是大众付钱。收费老人院也需要帮忙，公众可以帮忙做清洁、帮老人按摩。”

我不收费，因为一个老人我只需花30令吉！我收费近千令吉，因为照顾的老人有病！

“我们需要这些具体数据，才能给予老人院正确协助。公众要想好好，捐款捐物资，到底是想要帮忙老人，还是想帮忙老人院院长。”

政府老人院浪费资源

蔡信廷说：“我国最浪费资源的就是政府老人院！因为员工和老人的比例，差不多是一对一。入住老人都是健康、有自理能力的老人，何须一对一？下午5点一到，员工就打卡下班……”他说.

去年，大马通过新的法案（Private Aged Health Care Facility and Servicing Act），取代原有的护理中心法令和私人医疗保健设备及服务法令，但政府的老人院另有法案管制。

“政府不应该办老人院。政府要对国内的老人院执行法案，但对本身管理的老人院却没有要求标准。我们的研究所公开声明：不鼓励政府建更多老人院。如果政府要拨款，请拨给非政府组织办的老人院，这会带来更好效果。”

推广孝亲敬老教育
反对立法奉养父母

蔡信廷说：“新加坡法令阐明，父母可以上法庭要求孩子给奉养费。可是，200多宗案件，150多宗都是庭外和解，毕竟家事很难公审。我的研究所亦反对立法奉养父母。法案只是保障孩子要给父母金钱，不是照顾父母。比较实际的做法是，让家人了解，让孩子知道：你有责任照顾你的老人。”

很多家长，很怕麻烦工作中的子女，尽量自己解决问题，无形之中，让子女“忘记”他们对父母的责任。就算子女没给家用，父母也不会开口要，孩子肯定忘记：有能力的我要对家里作出贡献。

“立法巩固家庭体系，这很难达成。我们鼓励，通过家庭教养，家长定下规矩，让孩子知道责任。甚至，家庭可规定，逢年过节，孩子要回家团聚。是否做得到，则是另一个问题。”

就此，同心乐龄关怀中心创办人张来坦言，“新加坡立法要子女要抚养父母，就有子女把年迈父母带到大马抛弃，长生店楼上便有几个。”

孩子告诉老妈：我带你去吉隆坡旅游。来到大马的美食中心，儿子上个厕所，一去不复返。老妈身上没有文件，又要保护儿子，一问三不答，最终被送去张来的老人院。

“法官可下令给钱，无法下令尽孝。为何不积极推广孝亲敬老教育？”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