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心
林欣颖(UCSI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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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缭绕的香雾,缱绻了我整个童年,氤氲了我所有的记忆…我家是店屋,楼下是咖啡店而楼上便是住处。
小时候,每每早晨咖啡香味在空气中回旋,围绕在我的周围,袅袅升起的气息,唤醒了正在熟睡的我。
擦了擦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踉踉跄跄地走下楼,你总会以最慈祥的笑脸递给我一杯刚刚冲泡的咖啡,就这样一喝,喝了近十年……
记忆中,爷爷有些瘦,皮肤黝黑,一手厚厚的老茧,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深深的皱纹,生活的重担与无情的岁月让爷爷略显驼背,或许这些都见证了爷爷辛劳的一生吧。
爷爷过世那天,听奶奶说起爷爷的一生,并没有历史的感人心魄,没有浩瀚大海的惊波逆转;但就算爷爷再苦再累也要撑起明天的太阳,造就我们一家心灵最温暖的港湾。
我还记得的小时候,我不爱吃饭,你就抱着我穿梭熙熙攘攘的街道,就为哄我吃一口饭。
我还记得,你每每凌晨就抹黑烧炭,就为煮一壶香醇咖啡的背影。
我还记得,每日清晨你递给我那杯咖啡的温暖,咖啡香在空气中恣意那扬挥洒尘埃里的暖和气息。
我还记得,以往被打后,你牵起我的小手带我去买好吃的。
我还记得,我从你裤兜取出你的手帕,放在自己的头上,把眼睛都盖住了,隐约之间还有股或咸的汗水味;可那时候却总是那么高兴,你无奈的笑声如今仍然在我耳边回荡。
我还记得,第一次离家到外州读书,你三番四次地问我何时回家,说实在,当时的我确实感到些许烦躁。
而今,在每个静谧的夜晚,我常问自己,我有没有做过或说过让爷爷开心的事或话。我想我唯一给爷爷做过的就是给他盛粥吧。我总爱在粥里胡乱加料,总以为可以让你吃得饱些,如今回想起那粥应该也相当难吃吧。
然而,你依然笑着把它吃完,还轻抚我的头说,等我长大以后会给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时光荏苒,那些留下的笑声就这样一去不返了。爷爷赋予我这辈子最最美好的回忆;给予我如斯的厚爱,而我却从未来得及报答过。
爷爷从病发到去世不足一年,从青光眼到双腿乏力甚至到生活无法自理。
爷爷天天吃药,不能干活,更无法像昔日一样与熟客们在咖啡店里天南地北地聊一通。
日复日,爷爷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每况愈下。记得在你过世的前一天,你无法起身,无法说话,更无法进食,那时候的爷爷已经瘦骨嶙峋,真的很瘦很瘦…我忘了曾几何时听说过,这辈子你最爱猪血汤。
那天,我翻遍整个马六甲就为寻一碗猪血汤。那夜,奶奶把一小勺勺的汤汁放入你的嘴里,你那已深深陷下去的眼眶里流出混浊的泪水,就这样你的一生定格在这最后一勺的猪血汤。
在爷爷离开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想像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然而,真正的悲伤是日后看似云淡风轻的生活中的某个瞬间,自己突然意识到爷爷再回不来时……
有人说:生命中,不断有人离开或进入。有看见的,看不见的;记住的,遗忘的。
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被遗忘的,记住了。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在爷爷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每当我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闻到咖啡的馨香,便会跌坐进思念的夜。
我深知,咖啡浓或淡,都将冷却;如果时间可以倒退,这一切也就不再珍贵。
这种悲伤让我铭记,在脑海沉淀,亦是已离去的爷爷还活在我心中的证明……
梁荣固: 咖啡的味道,掺着咸咸的泪水与汗水,虽是遵循一般常规的描述方式,但情感铺成细腻,有岁月回音。
陈慧凤: 或许哭不出的悲伤,会随时间渐渐淡去,但不代表忘记;就像那碗猪血汤,承载的或是爷爷最深的记忆,直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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