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潮湿的热带气候，一下转往隆冬里严寒干燥的北方去，就如在演《白蛇传》。

女白素贞，男的也白素贞，潮湿热带里长大的人，多数无一幸免。

以前旅居北京时，朋友就煞有介事告诉我：人住北方，冬季干燥，皮肤会干燥老化，然后到了春天就会蜕皮。真的，他说的就是“蜕皮”。

孩子第一次发觉时，几近惶恐惊呼：“叔，你快看小腿！怎变得跟鸡腿一般模样，现在我明白什么是鸡皮疙瘩了，就是老妖树精那种皮肤。”

我笑歪，他是热带孩子，当然不能明白皮肤会干会老会掉之理，我故意把手背反过来：“去演那种守候鬼屋的提灯老人，都不必化妆了！”

当他也发现自己全身开始干燥，赶紧到旅店小卖部扫几款润滑唇膏及润肤剂，浑身上下涂遍。我说：“没用的，你斗不过自然大气层和地球季节，嘴唇先会龟裂，之后波及唇周、两眉之间，鼻准、手背、膝盖、小腿、后颈，这些地方都会蜕皮，别担心，季节过了就好。”

其实，以前在此旅居时也一样害怕，都不知道皮肤底下自己是只什么怪物，还告诉同学，如果有天见我家里床上躺着一只难以形容的东西，可别伤害，或许那就是真正的我。

但蜕皮是自然的，试过有一年皮肤干得就似马王堆女尸，坐着看电视时无意间瞄到搁在沙发上的手，都以为有陌生人跑了进来。

而春天的温暖潮湿，或许就是个周期性的生长信息；旧皮悄悄落下，缓缓露出底下簇新世界，焕然一新。

不过，当地土生土长的人就没那么明显了，一是从小到大已经适应，二是生活里饮食起居早就有应付良方。哪像我们旅行团，车上美女个个痛苦投诉这边裂了那边干了，走下车来，人人都以为南洋无美女。

她们问老师，“旧皮去哪了？”我说，“我是完整收好，每年收一张，半夜有空取出来画上青面獠牙，再戴出街吓人。”

“老师糊弄人。”那当然是。旧皮其实是无形掉落，除了洗澡时刷掉不少，大部分还掉在枕席间，当然衣物鞋袜也有，但都微小细碎不成气候。

我安慰团友，“现在干掉的、皱掉的、角质化的，回到热带就会逐渐蜕皮，蜕后人就会有视觉上的明显不同，粉嫩白皙，清新干净，神采饱满，很春天那样！不过，有些人会痒。”

“呵呵老师，春天嘛，心痒难耐，谁都会啦！”

脑筋过于发达了吧？春天身体的痒，可不是那种痒。隆冬后皮肤需要一段适应期，加上气温回升，久没工作的汗腺重新发飙，蜕皮后难免会痒。

春风吻上你的脸，并不一定是脸美，或许只是全身衣服包得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