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我读法律系不是因为正义的关系，是因为大学先修班STPM成绩斐然的缘故。那时成绩出来，我仿佛在人生十字路口，到底是选读中文系还是法律系？后来，我选修法律系，这是因为倘若我读了中文系，以后再读法律系的机会渺茫。

老天果真知道我鱼与熊掌的痛苦抉择，那一年马大居然实行本科以外，也可以选读其他系的课程为副修，也有学分可得。当然其他的副修课，我都选读中文系的课程。

近日拜读了台湾一名受到性侵的少女，发奋图强，怒读法律，状告当初狼友的文章。像这类“卧薪尝胆”的“励志”新闻见证，时有所闻。

非常可惜，我没有“新闻价值”，即使有，也只是可以“读书的料”而已。当年，我的大学生活是如何度过的——终日和法律条文打交道。枯燥乏味的日子里，还好那时星洲日报常有作家讲座和分享，让我可以在文字道路上吸取文学养分。

后来毕业了，走过了执业生涯的磨合和适应期，我才真正对法律产生“恋爱”和热情的动力。有人对律师敬鬼神而远之，有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有人以正义女神美化，丑化者也大有人在，尝尽这行的酸甜苦辣，也看透人间冷暖。

不过，我还是热爱律师这个行业，要不然不会用20年青春进出法庭而乐此不疲。当初信誓旦旦的系友，走的走，转行的转行，连一片云彩都不带走。你问我为什么充满热情？是金钱吗？是正义吗？我一时也答不上来。

我倒觉得，我喜欢这行业纯粹是每个案件都有它的故事和生命力。主角、配角、花旦，各显神通，各自精彩也不尽相同。我听了故事，委婉而又狂乱，要么玉石俱焚，要么死里逃生，或遗憾惋惜，或圆满谢幕。找我的人，都要我改写她或他生命的剧本，很抱歉，能够改写的不是我。

我只是努力拼凑每个细节和画面，把真相呈现，或比较有说服力地呈现给法庭。然后以案例分析剪裁，就像裁缝师，从布料、身材比例、曲线，剪裁合适的服装。或画家彩绘一幅美丽的画，可以是山水田园也可以抽象神秘，给人不同的视觉效果。

法律界相传的笑话

有一名律师叫嫌犯狂吃，不要问为什么，嫌犯照做。审讯时，嫌犯腰围突飞猛进，穿不下一件牛仔裤。最终案件急转直下，嫌犯无罪释放，这是法律界代代相传的笑话。或许我只是导演，根据你仅有的情节帮你粉饰角色，精湛的演出得靠你自己。也许，由始至终，审判官才是具有改写故事结局的人。或者说，结局往往不如人愿，难免不能事事顺心。因为官司不论怎么判，总有人黯然神伤，也总有人高喊法律不公。

别太天真相信，王子公主永远快乐活在世上的童话故事情节，在弱肉强食的社会里，不是没有是少有。真正在曲终人散时，改写的人是故事里的主角自己。人生如戏，官司也如戏，且记住别入戏太深，适当的时候，转身，亮丽地退下，才是最美的背影。

今天回一封信，信末我和对方律师说，离婚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我回头对实习律师说，只有律师是赢家（lawyer will get benefit）。他大笑三声，如果我真的能改写那该多好，那就叫我上帝，惭愧啊！可惜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