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马来西亚人，一位是香港人，因为舞蹈两人成为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简称CCDC）同门师兄弟。后来虽各自发展，但两人都有类似的经验，从舞者到编舞者、舞团行政要职。

逾20年的舞蹈生涯，从舞台中央慢慢转往幕后核心，他们对舞蹈的热爱一如当初。

“舞蹈是我生命中的亮点，我会跳到脚断或看不到、听不到……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做独舞展，只要还有一口气，一定会实现！”

舞蹈是通过不同的动作组合，重复着、演变着，连绵不断。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两种情况，一边是黑洞，觉得枯燥乏味；一边是漩涡，在每一次重复之中感受到莫名的力量。

黄狄文属于后者，因为他很享受重复的过程，且认为一做再做能挖掘出更深层的东西。

“有时候，我准备很多东西给舞者去排练，结果他们做出来的和我想像的不一样！又或是，舞者做出奇怪的动作，突然有些东西瞬间爆发出来！”

和年轻舞者在同一个舞台上演出，叶忠文发现自己的身体条件不复当初。不过，他心里有一团火。

“我现在五十多岁，体力和以前相差很多，但身体的维持靠意志力，有时候觉得累、懒惰，还是坚持去锻炼。我跳了30年舞，对舞台还有憧憬和向往，希望能一直跳，看意志力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本地扎根，走向国际

作为舞团的领导人，他们有过无数次的策演经验，内容有温润也有棱有角，不只说大马和香港的故事，更把触角延伸至跨文化。他们怎么看待在地化与国际化？

“先在本地扎根，建立观众群，再把作品散播出去。以前CCDC常到国外小镇演出，两年前转往方向，往国外大型舞蹈节、名剧院演出，推广舞团品牌。”在地化和国际化搭建跨界实验平台，开出翠绿风景。

叶忠文表示，为了吸引、教育观众，“共享空间”以经典舞剧为多，观众看得明白，才愿意下次再来。

“但无论经典或创作，舞者的肢体是基本条件。有些人觉得快乐跳舞就好，知道我们的训练之后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外间传言‘共享空间是魔鬼的地方’，但是我们坚持做了20年，深切体会要踏出国际，身体的技巧很重要。”

创团20年，全马巡演

重演、巡演是舞团常有的事情，特别是面向国际的舞团，做了一个演出之后就会不停的国内外巡演。据叶忠文透露，今年是“共享空间”创团20年，为了记念新里程碑，明年该舞团将开始全马巡演。

“全世界舞团的运作方式一样，不同的是各自的风格、资源和环境。巡演在20年前不可行，但经过20年的磨合，现在是对的时候该这样做了。”

作为艺术创作者，他认为有时候比起考虑方向和路线等“理论的东西”，也需要“好玩”的心，就像喝咖啡不一定为解渴，而是为了品那个味道。

香港顺变化而走 大马表演者多劳

舞蹈家一般集多重身分，舞者、编舞者、策演人……在身分转换当中，根据不同专业的视角交流、批评和改善。

黄（黄秋文）：对艺术家而言，藉由多重身分能不时接收新刺激，这是必要的，否则会原地踏步。庆幸的是，我在CCDC的22年里，每次想转换新环境之际，公司给我不同的机会，从舞者变成编舞者、副艺术总监。

身分转变一开始有点难。举例，当我做日常舞蹈训练，一通电话打来，我就要忙行政。有一种双人舞叫“接触即兴”（contact improvisation），它不需要编排和安排，仅凭互动就能创作，如同我现在随遇而安的态度，顺应变化走下一步。

叶（叶忠文）：大马环境就是需要表演者多劳，没得选择。20年前从香港回马和马金泉共同创办“共享空间”的时候，我从纯粹享受跳舞的舞者，变得要跳、要编、要做行政，连买布料、灯光设计也要亲力亲为。

这个经历其实是丰富的过程，让我更了解行业的运作，也有比较全面的思维。我羡慕别人专注演出就好，但是每个人前进的方式不一样，在一个地方待久，除了累积熟悉感、感情，还有一路走来越来越笃定的想法。

吸引观众投入 不能太抽象

舞者一个人经历创作的过程，最后透过表演展现成果。从“一个人”的创作走向“多数人”的观赏，两者之间的连结点和平衡点，变得尤其重要。

黄：现代舞先锋玛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说过，不管是一位或全场观众，我都会做好100％。这句话是我的信念，但我也不敢忘记现实的承担，现在舞团虽然有政府资助，但是为了永续发展，吸引观众进场才是舞团至要的方向。

策演的时候，我会选择大众熟悉的文本、人物、历史等作为创作源头，观众在看抽象的舞蹈肢体之外，还可以根据故事了解演出，毕竟艺术推动不是一方不断喂食，而要让观众主动了解和参与。

叶：在国际上，现代舞被认为是跳概念，通过舞蹈欣赏创作者的性格或思维。在大马却不能这么做，观众教育水平还没达到一定层面。每次策演，我考虑的有两点：和观众交流目前本土发生的事情、提醒观众某些讯息。

观众是舞团钱财的来源，我也担心流失观众群。因此，演出不能过于抽象难懂，要找出和观众互动的连接点，比如舞者肢体的精细度、演出的高度，让观众似懂非懂及好奇，能够感受、想像与分享。

舞台无限 激发更多可能！

一场演出只有一两小时，要如何在短时间里把观众带入故事，并且产生共鸣，这点很重要，也是舞台演出的魅力所在。

黄：舞台像黑洞，只要有能力，任何艺术都能加入。特别在科技的帮助之下，很多时候舞蹈不只是舞蹈，它可能有戏剧、有绘画或其他不同的元素，放在舞台上又是另外一种冲击。

我早期作品比较幽默，引用流行元素带观众进剧场，比如《欢乐今宵》运用香港七八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和景象。后期作品偏向个性化，当中有阻力，因为香港艺术市场竞争激烈，未来可能还会萎缩。所幸，我们获得政府基金赞助到学校做三百场演出，希望趁此机会培养未来的舞者和观众。

叶：我一开始就做《后羿与嫦娥》、《白蛇传》这些观众耳熟能详的故事，看轻松一点的演出，可以提高观众的兴趣，愿意再进剧场。与此同时，也根据作品独特性引入不同的东西，观众每次看不一样的东西，会更期待下一次。

舞台是无限的，有资金就可以玩很多东西。虽然“共享空间”资金有限，但越是有限，就能激发更多无限，这也是过去舞团一直在做的事情。接下来，我们计划全马走一百场，希望能获得企业家赞助。

报导：叶凤玲
图：共享空间专业舞团、香港城市当代舞蹈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