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在家庭群组聊天室里发过一个录影：在墨尔本街头，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弹吉他，女的拉小提琴，背后背个小娃，小手摇着沙罐子。摇啊摇，摇啊摇，跟在摇篮中一样，她被合奏的音乐引入梦境，眼睛渐渐闭下来，睡着了。录影中，只见观众越聚越多，人人瞧了老半天，演奏结束，年轻夫妇自己录制的音乐光碟也都卖出去了。妹说，那是她见过最精彩的街头表演。我想，除了演奏的和谐和悦耳，也因为画面里隐着故事，有一种力量让人感动吧！

妹初到澳洲深造那年，我和家人同到澳洲观光旅行，穿梭在在悉尼和墨尔本市，也曾多次见到街头艺人的身影。有者全身染上银漆一动不动，正在表演行为艺术；有者独唱流行歌，英语、中语又日语，转换不断；有者三五成群结伴跳街舞，响应热烈，带动观众齐齐跳……一次，当我们漫步在达令港（Darling Harbour），母亲忽然指着阳光下，长头发、留着胡子，正在演奏传统乐器的街头艺人说：“你们看，澳洲很多乞丐！”

母亲不是说俏皮话，而是确实认为是那么一回事。她年幼丧父，家贫错过受教育的机会，对于日常周遭罕见的事物，不无缺乏概念的时候。当她看见街头艺人席地而坐，身边搁着一个空盒子，不时有路人投入纸币和银角，自然把他们当成乞丐了。往昔在我们家乡马六甲，巴士站、商铺前或天桥上，常见那些跟前摆个空盒子的坐席者，不都是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乞丐吗？

“妈，那不是乞丐，是街头艺人！”我含笑纠正母亲。街头艺人不是靠怜悯来要钱，而是以才艺娱乐大众，获得赏识。母亲睁着眼睛向我一瞟，斥说：“乱乱讲！（指胡说）”她脸上神色很不高兴，大概难受女儿“糊弄”她吧。耐心跟母亲解释，她将信将疑，尔后但凡遇上街头艺人，她还是辨说：“你看，我都讲澳洲很多乞丐了！”

澳洲大城市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街头表演，欢乐的气氛让一座城多姿多彩，活色生香，也飘扬着自由的气味——人们以自己的才艺糊口，或纯粹出于爱好兴趣，在街头开演，发挥所长，得到欣赏之时又挣来小费，一举两得。

他们的歌艺、演奏等才能，不比那些一出动就有成千上万个影迷或歌迷拥戴的电视、电影明星吗？其实未必。也许他们缺乏一个适当的机遇，也许他们更乐于当街头一个流动的景象，因为高兴就表演，甩甩肩头就走开，却永远留在行人的记忆里。

在新加坡，什么时候遇见街头艺人，心却是微微感到忧郁。他们要么脚歪向一边，坐在轮椅上拉二胡，要么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就站在地铁站吹口风琴。他们满脸皱纹，发如银丝！而有别于澳洲，他们的表演吸引不来大批观者，驻足的人连零星也说不上，更多时候一个也没有。也许，我不该对他们产生怜悯，更不该朝步履匆匆的路人作审判。若久居在澳洲，谁能说准没有这一类的街头艺人和行人呢！

繁华的城市，有一种无情的潜规则，不管有没有干过任何坏事，若有一天贫老疾病，生活没有了办法，怨气冲天？上帝也只会嘲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