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小桥 | 中國報 Chin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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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藤小桥

    方丽童 怡保圣母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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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啪嗒嗒回响在小径上。

    快一些,再快一些!是我对双脚的催促。

    慢一点,哎、慢一点!是雨后湿滑的路面发出的警惕。而我,只选择跃过那些大张着嘴等待他人踏入的坑坑洼洼,继续奔跑。

    其实,我可急了。我是急着要到村口那座桥,那座被称为“枯藤”的小桥。


    这座枯藤小桥呀,年头可久远了。

    听村里的工头大爷说呀,枯藤小桥打从他爷爷的年代就横立在那河面上--忘了说,这河叫“接花”。

    枯藤绕小桥,流河接落花,多美的句几!多妙的景象!

    那么将话头转回来,我又急着要到小桥作什呢?这大清早的风还没起,可还没有那花雨给河铺棉被呢。实际上作为一个村里长大的小孩,这“雨滴枯藤桥滋润,风吹花落河怀抱”的景色都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才不稀罕。

    我这趟急急忙忙,去见的不是桥景,而是桥上的“枯藤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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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藤老人”呢,其实不太老,怎么看也就只有廿出头。他是个说书人,有点怪。一怪就是这么一个风信之年的人,却硬把自己称得好似耆老一般,好唬愣啊。

    还有一处怪,那便是他一个说书人,不往镇上食馆菜馆里去,偏偏是坐在了桥上。你说这桥上的人呢,来去都急匆匆,有多少个能在桥上停下来听他说上一章半节?真不是我要说,这“老人”的唯一听众啊,大概只剩我了吧。

    实际上,家里的大人是不高兴我经常到小桥去的。“孩子啊”母亲总爱念叨,“善事不能张扬啊。”我知,我知。这总是我的回答。

    善不张扬恶不宣传,我自是知道的。

    只是我从不觉得花几个铜板子听上“枯藤老人”的一个故事,是什么作模样的善事。

    的确,那不是什么义善之举。“枯藤老人”他手好脚好,腰挺背直,目光炯炯而唇红齿白,面色永远那么红润;身板几永远那么滋润。说他鼻子呢,可是,三里外的李家大婶烧饼几都闻得着;耳朵呢,更灵,你站村尾嚷嚷一句骂人的话,五秒后走到村口他已赖在桥上向踮着脚尖要偷看,纸却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揣进了里里。我气呼呼:“大叔,可是要回家办喜事了罢?回吧,回吧,都不惦记我了是不是?”他绷紧的脸微松了松,尔后莞尔笑了:“怎会呢?丫头,我不回。”说着轻轻执起我的手,从那包裹拣出了条珠链套我手上。

    那链子看着轻,戴上后沉甸甸的。“为什么?”我问的是珠链,也是他回家的事宜;而他只微笑,视线却瞟向了河面:“有些事,你可不懂。过来,我给你说个故事,且当是你捎信来的回酬罢。”这天他给我说的仙鹤的故事,那鹤与将军的故事。我从来见过他将书说得这般伤感。

    可那几分酸涩却似自他内心肺腑啊。

    我带着几分不安,在故事停休时踩着夕阳的道路回家。回头时,他还坐在桥头,微微笑着向我挥手。我抬着手,却是觉得,被那链勾得快没劲。他曾夸过这落花纷纷美极,他要在这桥上坐个十年一辈子给我说故事,我只希望他记着他说过的话。

    我想,“枯藤老人”大概是真老了吧。否则,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呢。我已没有机会拿这事调侃他,那说书小摊在清晨已悄然收了。

    他终究是忘了。

    我只是懊恼那日为什么不站久些,看久些。将他看得真一些,熟一些,往后的日子里还能在回忆里寻找他。

    他是不回来了,我再没故事听了。

    只是偶尔回那枯藤小桥,看那接花河川,手中戴着那沉沉珠链,我会莫名希望,还能看见那白袂飞扬的身影,听他说最后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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