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乐是我的热忱，我的梦想，后来很幸运的，爵士乐成了我的工作。在追寻学习，然后日复一日演奏爵士乐的当儿，我领悟到爵士乐的自由奔放，能够容纳各种文化元素的包容性，即兴的精神，以及在适当的时候幽默一下。这样的精神，成为我的生活指标，以及生命哲学。我想说的是，我的爵士乐故事。

我在小康家庭中成长，父母可能相信了“学琴的孩子不会坏”这句话，早早让我学钢琴。每年学习三首曲子，考试之后忘掉，再学三首曲子，再忘掉，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我最怕去亲友家，有人生日他们就会说：“你会弹钢琴，不如弹个生日歌吧！”我是那种虽然音乐文凭一张张，可是乐谱一拿掉，连生日歌都不会弹的孩子。那种挫折感是头涔涔泪潸潸啊！跑去跟父亲说，我想放弃，他一句话：“开始的事就要完成。”幸好我母亲耐心栽培，我还是学习下去。说起来也真好，因为在中学的时候，为了喜欢的女生，开始勤力练琴，还好没有放弃。也很幸运，我在家乡马六甲一家老唱片店听到打动我心的音乐。贝斯牛筋琴弦的震动，爵士鼓的紧凑节奏，钢琴丰美的和弦，Saxophone和小号狂飙，啊，那是多么自由奔放的音乐，那是即兴的爵士乐。即兴？也就是说没有乐谱，随便弹都很好听的即兴！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是天方夜谈啊！跑去问一些音乐前辈，他们都说：“那是天生俱来的能力，即兴。或者，你就去feel，feel到就有，feel不到就没。”更扯的是，你的皮肤颜色不够黑，所以玩不到爵士乐的啦！

练习一点都不光鲜

还好我太喜欢这种音乐了，也不太相信什么天生天才的神话，什么种族论。钻研下去，知道了道理：爵士乐说白了就是做音乐的工具，那么想要学习任何学问，就要从基础做起。声音一直都是发声出来，就消散在空气中的自然现象，不可捉摸，不可测量，如何描述？

所以，孔夫子只能用别的东西来形容，什么绕梁三日，什么三日不知肉味。后来聪明的人们，以想像力将音乐定位，以唱名来标记音高（do-re-mi-fa-so-la-ti），以算数来捉着节拍（1-2-3-4）、节奏（将拍子切分成两份、三份、四分）、和弦等。为了捕捉音乐，我将这种种技能都练起来。我们爵士音乐家有个说法，woodshed就是远离喧闹的人间，到森林深处的小木屋里，关起来，好好面对自己，流血流汗流眼泪，诚实地将要练的技能都好好练起来。那就像是扎马一样的基本功。扎好了马，招数练起来才扎实。

这个过程往往是几年的事，请不要误会好莱坞电影那种本来默默无名的英雄，突然跑步啦，在gym里面举重，配上强劲的Rock Music，短短三十秒就练成了绝世武功。那是Montage！真实的练习是一点都不光鲜，至少没有配上Rock Music和Nike运动服。

音乐基本上就是用来表达想法、表达感觉的语言：古典音乐的表现方式就像演讲。有人写好的一篇演讲稿，可能是Martin Luther King Jr. 伟大的演讲“I Have A Dream”，我必须了解这篇讲稿的意义，在演讲的时候，我加入我的语气、表情、手势、姿态，表现这篇讲稿的内容，可是我不能更动任何一个字；这是古典音乐的表现法。

特约：郑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