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套很夯的台剧叫《我们与恶距离》，以发生在台北的一起随机杀人案为主轴，将受害人家属、加害人家属、法律的平权、嗜血的媒体、社会的宽容及误解等课题全部搅在一起，铸成一部剧情丰富的电视剧。

剧中两名资深女演员贾静雯和谢琼暖，分别饰演受害者及加害者的母亲，每一次出场，演技、对白都张力十足，让观众在五味杂陈之际感叹人性的两难。

能不能放下？能不能原谅？说到底，都是当事人自己该要完成的功课，旁人没有身历其痛，没有资格批评应该或不应该。每个人的立场、出发点都不同，要如何去维护大部人的权益，同时又要保护弱势的少数，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圆满，或是一劳永逸的方案。

谈到这里，让我想起国内近年来议论不绝的废死课题。伊朗有一个很著名的个案，一名青年与朋友争执失手杀死对方，根据当地宗教法律，他的生死权在于被害者家属手上。行刑那一天，受害者的母亲选择以一个耳光了结此案。

好事变成坏事

有一名支持废死的朋友重贴这个新闻，赞扬这名伟大的母亲废除了死刑。客观来看，这名母亲选择原谅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但是她是否反对死刑、乃至要求全天下的母亲效仿自己原谅凶手，这是另外的议题。

以上的事件，原谅是人性极美的部分，应该加以赞颂，但是若与废死的课题绑在一起，就会对至亲被杀害、疾呼严惩罪犯的家属构成压力，甚至是再度伤害：你为什么没有像这名伊朗的母亲一样伟大呢？

类似的个案，纽西兰女总理在枪杀案之后为了声援穆斯林戴上头巾，结果一些宗教保守份子以此对不戴头巾的穆斯林女施加压力：非穆斯林女子都愿意戴头巾，看看你吧！

一般常见的更有报章大事报导身有残族、家境贫穷的学生考试得了全科A，家长以此对孩子施压：看你好手好脚、给你好吃好住，为什么没有本事拿全科A？当一件好事被拿来当作评比他人的武器，罔顾个人的抉择、能力，好事也就成了坏事。

身教胜过言教

是不是有了正面的榜样及例子，为此天下四肢正常、家境小康以上的孩子都应该在会考拿到全A？是不是有了伊朗母亲的个案，所有受害者的家属都应该原谅加害者、乃至支持废死？

世界不可能如此单纯运作。在制度、法律、标杆、榜样之外，还有复杂的人性、个案、环境、背景，以及世间许许多多错综的因缘。除了一般的普世价值，在相对而没有绝对的现实世界，同样的一件事，某人做得到，不代表另一个人就做得到，而且有义务看齐。

其中，有很多议题应该归纳为自我要求的范畴，甚至是为人父母者，更要了解身教胜过言教（请问你同样好手好脚，从前读书时成绩又如何？），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在《我们与恶距离》这出剧，谢琼暖饰演随机杀人案凶手李晓明的母亲，面对舆论的压力不得不藏匿起来，甚至哭喊：“全天下没有一个爸爸妈妈，要花20年去养一个杀人犯！”在在道出，加害者的家属，往往也是另一个形式的受害者。

人性自有两难之处，在所有的大道理之外，且让我们有更多倾听和抒发的空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