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到学校演讲，示范“教室经营”方法，以及老师在课堂上的规范与界线如何拿捏。许多老师上课，仍旧使用过去权威手段，这让我想起两年前，我带着三三参加了名为“绿能．节能减炭”的营队活动。

营队立意良好，透过活动，想将节能减炭的种子撒种在孩子心中，这样棒的营队，我当然立刻报名。但是，老实说，那天是我近年来，内在情绪最不稳定的一天，我屡屡都想站起来带孩子离开，要不是三三一直想得到老师提供的小奖品，一个小吊饰，我早就带着孩子离席。

为了三三的想望，我压抑着内在情绪，陪着孩子听课，参与活动。那天一上课，老师就表明自己已连续讲了16场宣导的营队，今天是第16场，因此声音已疲累，希望孩子小声一点，安静听她上课。

当时我觉得老师很辛苦，也非常愿意和孩子们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真的是挺好。于是第一节下课，我带着礼貌与些许歉意，慰劳老师的辛苦，也提出若需要什么帮忙，我很乐意协助。

老师在和我短暂接触下，与我聊了她从前的职业。她说她以前任教于某知名小学，是个老师，但只待了两年，因为她看不惯那里的老师都灌输孩子在特别节日下要送老师礼物，而且私下老师之间还会比较谁收的礼物多，鄙视没收到礼物的新进老师。

而她，从来不向学生宣扬送礼这种观念，也看不惯这些老师的做法，因此两年后递出辞呈，从此去寻找自己喜爱的工作。

现在这份工作，是她喜爱的，到处去宣导大人和小孩节能的重要……她说得慷慨激昂！我应该要感谢老师是个有信念的好老师，但感受却不是这么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她的气质和我小六班导非常相似，具有绝对威严，需要别人绝对服从！

果然，这位老师在尔后的课程里，不停管教吵闹或发出声响的同学，老师对其中一个男孩说：“你不要再弄桌子了，你怎么这样呢？都上小学了，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这样，你比旁边那个幼儿园的还不如咧！再这样，你就不用听课了！”

听到这种话，我眼睛瞪得好大，这算激将法还是语言霸凌？我脑袋懵得转不过来。

没多久，男孩不小心动了桌子，老师说：“好，请你一人去后面坐，等一下别人到前面来看我做风力发电的DIY，你也不准来前面看！”于是，男孩被叫去后面坐，其他孩子则被唤到台前，围着老师坐下。

“来前面的都不准说话，谁说话我就让他跟后面那个男生一样，不准到前面来，听到了没？”就这样，一群孩子在前台看老师制作DIY，那个男孩就这样被老师在大庭广众，以指责语言和姿态，摒除在群体外。

老师在公开场合，公然直接地放弃这个孩子。老师的界线在此标示得非常清楚，然而她的做法却是直接排挤孩子，这非但不是好做法，反而会有巨大反效果。我担忧这个孩子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课程？

最后，不出我所料，这个男孩没多久后直接躺在地上撒赖，呈现自我放弃的姿态。一整天，这个老师的语言，于我而言都非常的指责与胁迫，令我极度不舒服。

我知道老师的用意，和我们所有大人的惯性一样，是想利用这样的语言，看看是否能激发孩子的自尊心和上进心，但在她教学这么多年的经验里，难道没有得到“越是如此对待孩子，孩子的反抗或自我放弃就越高”的教训吗？

没有孩子希望被放弃

看着这孩子，我想起我小六的班导，是个男老师。有一回午睡时间，有个男同学偷偷从后面拉我的头发，捉弄正在睡觉的我。被抓头发非常不舒服，因此我气到爬起来想讨公道，结果睡梦中的老师听到声响，刚好抬头，就看到我不但没睡，还站起来离开座位！

老师火了，立刻指着我大骂：“你这王八蛋！去后面半蹲罚站，不用睡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被骂王八蛋，内心感受自然非常委屈与不舒服。

我在老师的注视下，当然是去后面半蹲罚站了，但内心恨意无限高涨，因为我才是受害者，老师却不由分说，把我当成犯规的吵闹者对待，谁会服气！

趁老师再度趴下睡觉，我即刻走到捉弄我的男同学后面，我把他对我的捉弄，以及对老师的愤怒，用全身力气，还给男同学一巴掌，然后再悠哉地走到教室后罚站。但我就只是站着，没有半蹲，因为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

从此，我对男老师敬而远之，对他所说的一切，感到不耐与愤怒，因为我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位老师，自然也不想有什么交集，而老师更视我为不受管教的坏学生。

我想，眼前这位老师，应该还停留在旧式权威老师的想像里吧？没多久，老师见男同学倒地不起，又开始指责：“叫你好好听课，你还躺在地上！谁像你这样，你看看！完全不知道羞耻！”

听着老师管教的语言，我实在很想跳起来和老师说：“你在课堂上公然放弃这孩子，难道孩子就不能以这样的行为来表现他的委屈和愤怒吗？事实上，你能懂他被你公然放弃的心里滋味吗？”

现今，我向许多父母与老师分享经营家庭与经营教室，在界线与规范拿捏上如何掌握，大家在表达时，该如何具体陈述而不以言语侮辱孩子。许多父母与老师，也慢慢懂得拿捏与表达。

如今再想起两年前的故事，我期盼那个孩子内心强壮些，能无视老师语言中傲慢的偏见与伤害，多看重自己好的部分，每个孩子都值得大人认真对待。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孩子希望自己被放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