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盘桓数日。今天坐在咖啡厅看外面的景物，难得咖啡厅的女东主坐下来与我攀谈。她告诉我从这个月开始，她的店开始卖意大利咖啡。之前她卖的是越南咖啡，后者不仅苦涩（苦涩是咖啡的“美德”之一），越南咖啡其实是“菊苣”（Chicory），一种苦菜的根。

欧洲的咖啡文化大概兴起于17世纪，基于种种限制（包括教廷的禁令），英国的咖啡豆昂贵，欧洲人能喝到的是咖啡的代替品：菊苣的根。拿破仑视英国为死敌，当然不会进口英国咖啡，可是200多年法国人已嗜咖啡成瘾，菊苣虽苦却带有巧古力的味道，深焙烤制研磨成黑色粉末，冲泡起来口感几与英国咖啡无异。法国殖民越南多年，菊苣文化渐渐成了越南的咖啡文化。

我坦诚地告诉咖啡厅的东主，我从年轻时期，自在的喝浓奶茶，到时至今日，要求店员给我一大杯沸水，让我自由稀释咖啡，奶茶与咖啡稀释到一个我的身体“可以容忍的程度”，这场“拉钜战”近半个世纪。奶茶的咖啡因比咖啡多出好几倍，我喝了咳嗽。下午五时喝咖啡，晚上难以入睡。后来喝菊苣咖啡，菊苣没有咖啡因，里边还含有微量的营养素，它的化学组成没什么问题，就是不明白为何自己喝越南咖啡，反应总是肠胃胀风，跟着是轻微腹泻。这也是我多年来在国内咖啡店吃早午，喝茶只叫热开水的原因。

越南咖啡是咖啡的代替品，源自欧洲，从法国飘洋过海移民越南。1803年之前，美国的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州）与越南都是法国殖民地，人口众多的法国移民都喜欢菊苣咖啡。越南咖啡大众化，为工人阶级欢迎，事实上有许多越南人即从事这行业，并且把菊苣咖啡寄送回去家乡给亲友。

意大利咖啡呛得很

而意大利咖啡有自己完全不同的文化，不过不谈文化只讲个人口欲，意大利咖啡呛得很，像咖啡粒炒焦了，喝着它就像自己左右两侧坐着烟客，“一直被烟火薰着”。8种选择，我知道“月神”（Luna）厉害，是重度烘焙，只敢选味道带甜的“激情”（Passion）挑战自己的味蕾。一个现代主义者，就得尝试，就得试验，否则就沦为冬烘主义者。我的激情克制不了意大利咖啡的苦呛，可谓人生一大憾事。我必须承认传统海南人冲泡的咖啡，对我而言比较靠谱。

我的咖啡水平是Caffe Latte（只叫Latte其实不对，Latte只是牛奶），“小学鸡”程度。浓缩咖啡（Expresso）、Caffe Macchiato可能会要了我的老命。我终于明白自己只能做个咖啡边Latte或泡泡咖啡（Cappuccino）厮混。今天能吸引我的更可能是，意大利独特的咖啡文化。

躲开现实的不快

无论在米兰还是在罗马，你走进一家咖啡吧，你只有两种叫法，一是al banco（在吧台喝），另一种是al tavolo（在椅上喝）。站着喝咖啡收费1欧元，坐在椅子上收费2欧元，价格贵一倍。不必先付钱，你可以站着或坐着，慢慢啜饮咖啡，要离开才付账。咖啡不能打包拿走，因为这过程，咖啡的热度与香味都打折扣。意大利人这方面执拗，已成了文化的一部分。传统华人咖啡店的经营模式，与意大利咖啡文化相去甚远。
像我这类在美式咖啡厅（星巴克是表征）写作、工作、打字、甚至读书的布尔乔亚阶级，大概不会在意大利咖啡吧出现。意大利咖啡吧不是工作的场所，是你享受美饮，享受与家人朋友相聚，分享经验，躲开现实不快的神圣区域，不容尘廛污染。

我一方面敬重这种文化，一方面也了解到西式咖啡厅可能才是我的“第二办公室”，我的不少好主意与鬼主意，都是在电脑式手机打字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