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传了一段视频我，那是日本的一家餐厅，专聘请失智的老人担任待应生。上门的顾客大家都很有默契，你点了一道菜，送来的可能是另外一道，要能一笑置之，包容这些失智的老人。

整段视频拍得很温馨感人，很有启发性，这样的行动也很有意义。当我被问及这样的概念能不能移植至马来西亚，我确实不看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这样的餐厅开在马来西亚，营运的主事者可能得花十倍以上的心力。

这不是说马来西亚缺乏有同理心的顾客，但是我们的社会缺乏优雅老去的老人。经营这样的一家餐厅，你不只是要有包容大度的顾客，也要有情绪正常、乐于服务、懂得适度自嘲、发现自身错误能当场向人鞠躬道歉的阿公阿嬷。

马来西亚人不太懂得抒发自己所思、所想，更缺乏道歉、认错的精神。从年轻一辈开始就是如此，老了更难学得从容自在。

马来西亚人的习惯，不太谈自己内心的感受想法，话题只会兜在对外在人事物的喜恶。马来西亚人凡事只讲对错：我对你错，而且不去思辨所谓“对错”的真实意义。遇到事情辩不了，就搬出背后一个权威的靠山：或民族、或宗教、或权贵来拍案敲定对错，为此不用费脑力思考。

不能一概而论

为此，我们看到针对一些吵吵闹闹的社会课题，尤其是近来接二连三发生老师和家长为了体罚而对峙的事情，从报警、开记者会、到在社交媒体上相互指责，或支持老师、或支持家长，大家都站在“我对你错”的立场，因而没有交集。

在争执不断之中，我们也许要看得更远的，是我们要塑造一个怎么样的教育环境？我们的孩子要从中学习到什么？如果不只是受困于表象上的对错，每一次的冲突，应能引领我们做更深层的思考，迈前去塑造未来，而不是在集体情绪中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甚至于，在支持或反对体罚的大前提之下，我们有没有考虑到不同的个案，带有不同的构成元素，不能一概而论，这一些都是值得商讨的。

我们擅于标签善恶、大声表明立场，却不惯于用得体、精准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建议、理想、观察。我们的社交圈子，一律喜欢听人讲述他人的八卦，倘若你滔滔不绝把内心话掏出来，在场个个反而会吓得手足无措。

在这样的社会憋了个七十年、八十年，年老的我们学会的第一件事，是揣着高不可攀的傲慢自尊，然后对外在的一切尽情指责抱怨。就这样的心理素质，不要说要坦然面对患上失智症后种种的不便、挫折，就算是健壮如牛，也无法从容自在地到餐厅里为年轻人端盘子、写菜单。

生在马来西亚，年岁渐渐长大，我不时得常常想着要如何锻练思维，免得将来活得像只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