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和:写意写—— 音乐教学那档事 | 中國報 Chin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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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德和:写意写—— 音乐教学那档事

    驾电召德士为副业,已过一年光景,发现这工作意外地提供了让我思考的空间与时间。长时间独处在车中,等待下一个乘客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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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固定在冷气出风口的手机,那个熟悉的荧幕,荧幕上的地图,静静的没动静,但很可能下一秒,或下一分钟,它会突然响起工作的铃声,我期待的,需要的,厌恶的铃声。我把不是很急的尿憋着,不愿为了如厕而把App暂时关闭,恐怕错过商机,后来我想,我是不是等待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乘客,他并没有在方圆四公里内,即将要召唤我过去,白折腾了我的膀胱?

    这时,我想起了我的学生,也许下星期那小胖子会把那几个小调音阶练好?我也想起十年前刚开始教琴生涯的我。对于那些懒惰不求上进的学生,我曾怒吼、痛骂、懊恼;对于那些弹得还不错的,我不满足,我挑剔、批评,觉得一定还可以更好。

    当时的我想,只要我够在乎,潜能必定能被诱导,被激发出来。我想我错了,我可能在寻找着一个美好,但根本不存在的想像?回想起当时泪眼汪汪的他们,今天的我其实很想向他们道个歉,希望他们谅解我当时的用心。

    最近教育界体罚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我觉得教师那方的确应当管理好情绪,不应借“爱之深责之切”为由而动手,但说到这里,我也开始疑惑,如果在面对问题学生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境界的话,会不会又被人指责为缺乏教育热情?唉,难啊。


    我老师在瑞士洛桑歌剧院工作超过三十年,主要为该剧院的芭蕾舞团排练时担任钢琴伴奏师,他说,全世界的专业舞蹈学院里,特别是那些大名显赫的,都有一个常见的情景:身材高挑,比例理想,颜值较高的学生都被安排站在最前排,接受着教师最严厉的指导和毫无怜悯的咒骂,甚至更严酷的体能训练,而后排,都是一张张被忽略的,模糊不清的脸孔,同样很难说她们是“幸运”的一群。

    在某些艺术表演的领域里,最强烈的热情抵不过与生俱来的优势,这是非常残酷的事实。一代歌姬玛丽亚卡拉斯(Maria Callas)说,一位好老师和一位伟大的老师的差别在于,前者会为学生寻找最好的道路,后者则能预见该学生的终点在哪?科尔托(Alfred Cortot)更绝情,斩钉截铁地说,如果该学生没有天生好的节奏感,当应立刻放弃成为音乐家的想法,去当个好医生,或工程师更实际,有时我会认同他。

    前几天,美国著名小提琴名师Aaron Rosand逝世,其中高徒之一陈瑞(Ray Chen)说起恩师常说音乐家的成功比例是五巴仙天赋,九十五巴仙努力,对于这番消极的话,可以比方一副缺少了当中五巴仙零件的引擎,该引擎很大可能作废了,但积极的话,可能只是一个没有杯耳的杯子,主要功能都还在,只是在盛热饮时不是太理想而已,不好意思,比喻都是笨拙的。

    “如果他不练琴请你帮我骂骂他。”有些家长常对我说这话,我想,为何我还得“帮”你做这差事呢?我也希望天赋和正确的学习态度能被“骂”出来,况且,我已不骂学生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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