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见闻‧粤剧靠吊盐水过日子 | 中国报 China Press

心见闻‧粤剧靠吊盐水过日子

报导:黄美仙
摄影:张智玟、李志强



曾经,观赏粤剧是品味生活的一种消遣。

文武生、花旦在台上粉墨登场,赢尽台下热烈掌声。

芸芸人潮中,更有不少人对台上演员深深迷恋,希望台上的戏永不落幕……



“风光时,我们的演出场地是在戏院、游艺场、大会堂……”蔡艳香的记忆超好,在谈话过程中,不时将事情经过连同年份一并告知。她被称为大马粤剧之母;13岁入行,经历了大马粤剧的兴衰时势,至今,仍未言休。

她今年81岁,独居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以前这里很好住,左边住了林太、右边是陈太太一家、楼上是Susan,和现在的分别很大。近两年,没什么事我都不敢踏出门口,还是乖乖在家的好。”她口中过去的美好居住环境,已被各国外劳占据,还不时闹出打斗、抢劫伤人事件。

“我早已经看淡人生,我不怕死,最怕是死不去。10年前我已买好了福地、手中拿着两年进老人院的钱,其他什么事都不怕了……”

想从前,掩不住的自豪

已是杖朝之年的蔡艳香,自小在戏班之家成长,打从13岁正式入行,70年来她一直登场,再登场,至今仍没停止。幕起幕落,她始终站在舞台上。只是那舞台,从过去的璀璨华丽,变成如今的简朴随意……

“这已是夕阳行业,只是在吊盐水过日子……”话虽如此,当话题触及往事,透过她当年的风光事迹,能感受到她掩不住的骄傲与自豪。

从那个风光时代走来,蔡艳香历经时光轮转,带着粤剧走到了今天。她原名蔡丽莺,因为要踏上戏台,爸爸抛出了几个名字──丁香、艳香和小香,有自己喜欢的就改掉。爸爸管教很严,演出稍有差池,立即不留情面地喝骂:再练过……

“我阿爸还算是民主,他让我在十多岁时决定自己的前路。我选择了读书,结果寄宿在首都燕美读英文学校,但真的很辛苦、很难融入。妈妈几次从巴生过来探望,受不住我哭哭啼啼,很为我难过,就决定把我接回去。”

就这么一个决定,影响了蔡艳香的一生,从此踏入粤剧大舞台,把一生奉献给艺术,成为大马一代粤剧名伶。

充当《盂兰神功》特别顾问

1956年,她创办了“艳阳天粤剧团”,红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数十载的演艺生涯,演尽多种角色,由台前到幕后,多才多艺,更是一本“活的戏行百科全书”。

由于对古老戏剧及排场非常熟悉,因此受邀成为电影《盂兰神功》的特别顾问,从演员功架、化妆,以至服装等提供专业意见。说话风趣、幽默,历经七十余载的时光后,自有其醇香,举手投足间,皆是炼出的精髓。

如今,唯有透过出色演员的诠释,重现粤剧的昔日风华……

13岁担任正印花旦

蔡艳香生于森美兰州芙蓉;父亲蔡金球是粤剧班的乐器手,母亲则是当时的名花旦林巧粧。说著说著,才知道她和妹妹都是父母的养女,后来父亲再娶,再为家里添多一名女孩。

“我阿爸的个性不擅交际,全靠阿妈打拼。”蔡艳香的演戏启蒙来自父亲,他教她做戏唱粤曲,从小兵、丫鬟一步步学起。她的学习能力很强,13岁就正式担正做正印花旦,记得第一部戏是《琉璃公主》,担任公主的角色。

“那时我们的粤剧团叫‘月团圆’,每接到哪里的演出邀请,就去到哪里演出,从万挠的煤炭山,到彭亨的文冬,再到霹雳的安顺、坝罗(怡保)等等,全马各地跑透透,哪里需要我们就去哪里。”

在她24岁那年,母亲为她带回来一位养女;“我阿妈知道我脾气坏,希望有个女孩在身边作为扶手。我阿妈真的很疼我,但她本身的命运也很凄凉;同年阿妈也过世了。”

代言商品不讲酬劳!

蔡艳香几乎是跟着由父母创办的“月团圆粤剧团”,跑遍全马各地的城市、乡间,从北婆罗(沙巴),以至香港、安南(越南),走过的每一步,有欢喜也有血与泪的见証。

她精彩人生的风光史,又何止局限在戏台上;19岁那年在沙巴登台,正好遇上大批在当地工作的香港人,他们晚上唯一的娱乐,就喜欢相约看戏。正因如此,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逗留在沙巴。

这时,有人相中了蔡艳香的美貌,介绍给香港成药公司“柠檬精”的老板陈少泉。自此,她就成了品牌的“代言人”,以她的照片印成精美海报,更受邀到新加坡剪彩。

至于说到酬劳嘛?就是免费使用产品,难得受邀当海报女郎,也不会特别要求金钱回酬。后来她与陈少泉夫妇投缘,成为他们的契女。

说到代言这回事,她也曾担任“何人可”凉茶的海报女郎;同样的,也是无关金钱,却足以为她的人生抹上一道道耀眼色彩!

与关海山有一段缘

在蔡艳香家中墙壁上,挂著好几幅她年轻时摄下的黑白照片。她绝对称得上是美人胚子,名气之响,好比现今娱乐圈当红明星一样,更冲出大马粤剧天空,新加坡、越南、香港、泰国的舞台都留有她的足迹,是红遍东南亚的正印花旦。

然而,她一生从未结过婚。她的思路非常清晰,尤其记得1954年除夕夜在越南登台演戏,一演就是好几个月。当时陪伴在旁的,还是小中风的妈妈。多得老板体恤,为母女俩安排了3位佣人,此外,尚得到一位追求者特别“照顾”,在需要时为母亲买药,甚至注射药物。

那就是后来的电视艺员关海山。“他的人很好,很照顾我们,个性很随和,但就是没有品味。”我尝试要求她对“没品味”作一步解说。

“我妈妈一直劝我和他结婚……当时他的两个儿子和老婆都在广州,他却不能回去。我的团友却看不惯他的品行,屡劝我多看清楚。他就是爱和女人在一起,即使后来跟我回来大马,也依旧如此。这关系维持了两年,后来无疾而终。”原来这就是她对于“没品味”的诠释。

一天有人看,一天演下去

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辉煌,经过了大半个世纪,粤剧的风光难以重现,它的逐渐没落难以逆转,戏曲曾几何时已沦为只供神明观赏的神功戏。

演的戏、演的人依旧,但台下人事已非。很多人都说:“神功戏是做给神看的。”不懂得此话真假,却道尽现今戏剧界的景况:大家瞄了一眼,就走开了。

随着进入农历六月以至七月,也是香姐带领的“艳阳天粤剧团”的最旺时节。庙宇神诞、盂兰胜会临时搭起的戏台,成了他们最常演出的场地。

经常“跑码头”,自会遵守某些禁忌:例如不采青、不抓蛇虫鼠蚁百足等;在新场地演出前,不开口唱歌等。“但凡任何场合开台前,我都会预先拜拜,但求安心啦!”

这样的“闯荡生活”能维持到几时?“一天有人看,我都会做下去。一天我的身体还行,戏还是会准时上演。”但她心里知道,当中的关键,还取决于仍有多少人继续支持这一出出曾经风光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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