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吾宝波   摄影：卢淑敏

“母亲”或许是世界上最复杂多元的身分吧？随着孩子的出生，她从少女转为妇人；在孩子嗷嗷待哺时，她是监护人、是玩伴；而孩子的学习期间，她是导师；当孩子长大成人了，她是最知心的朋友、最贴心的姐妹；在孩子坚定地为生活冲刺时，她又化身学生，努力学习新的知识，只为了跟上孩子的脚步……

这次的采访是在林韦佳经营的文创选品店Ninth Gallery进行。在正式访谈前的拍照环节，吴美云医生（林妈妈）还像是在和好姐妹谈话一样，笑闹着讨论穿平底鞋的她会不会在镜头里比穿高跟鞋的韦佳矮半截；但话锋一转，请她描述自己是什么样的母亲时，她思考了一下回答：“虽不至于虎妈，但我是一位严母。”

平时总是舞台上亮眼主角的韦佳，今天变回小女儿，坐在一旁听“严母”林妈妈侃侃而谈对她的教养过程。

林妈妈形容自己是家中的黑脸，而爸爸是温柔的路线。“我和孩子的关系，就像放风筝。我手中拉着孩子的那条线，确保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偏离对的轨迹。长大后他们肯定是要被放飞的，但手中仍然牵着的线，并不为了掌控，而是要引导对的方向，避免他们受伤和支离破碎，也让他们知道，身后总有一个可以归来的地方。”韦佳笑说：“我和哥哥就是永远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有品质的陪伴真诚的分享

然而，这样的亲子关系，是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前提下。在韦佳孩提时期，每天傍晚六点半，一家四口一定会聚在一起吃晚餐。席间父母听两个孩子分享他们一天的生活：在学校和朋友的交往、最近看了什么书、老师在学校讲了什么……不论对错、开心或是难过，任何小事都可以在饭桌上提出来。

“我觉得这是我们家教育中最重要的一块。”林妈妈说，“我们夫妻都是忙碌的上班族，但是每天的晚餐时光一定会聚在一起。我和她爸负责倾听，很少发言，鼓励他们真诚地发表自己的感受。”

韦佳尤其感激妈妈的聆听：“不论我今天说的东西有多么荒谬、多不成熟，我妈都不会在第一时间责怪我，也从来不否定我。”

“她让我能更诚实地面对自己。即使有时明明是我的不对，她也不急于批判。而是先聆听我的不开心、同理我的不满，待我的情绪平复后再来讲道理。”这让韦佳长大后也养成了在面对不同的声音与意见时，能懂得先试着聆听与同理，个性也因此变得圆融不傲慢。

信守规则说一不二的妈妈

当孩子还小的时候，林妈妈确实是一位严母。“那时候小孩还不能和父母当朋友，我的主要角色是‘监护人’，要尽快地把她的心智成长拉到和我们平起平坐的程度。”

在教育上，她从小把韦佳当作一个“独立个体”在教养：聆听她的想法、尊重她的选择、信任她的决定。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能“做自己”。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是随意任父母搓揉成想像中的理想模样。

在母亲鼓励独立思考的教育下，韦佳自然也不是传统的乖小孩。她从小就古灵精怪，鬼主意特别多，而且很懂得说服他人。其中母女俩都印象深刻的，是发生在韦佳三四岁时住在台湾的一件小事：几个亲戚约好要去小人国玩，但因为担心韦佳年纪小走不动，因此大人们想瞒着她，趁她上幼儿园的期间出门。

“不过事情还是被我识破了。当大家都以为佣人把我送上学了，结果一打开门，发现我竟还坐在家中。”韦佳神情得意地回忆起这件事，“我死缠烂打想要跟着去玩。但妈妈的条件是——想去玩就必须全程用走的，没有人会在我累的时候抱我。”

“她为了能一起玩就答应了。在小人国连续走了好几个小时，即使累到不行，还是记得自己的承诺，死撑着走完全程。”妈妈也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韦佳立刻接话：“那是因为知道我妈对于承诺过的事情是一定不会妥协的！”

她和哥哥可是吃过不少这种“苦头”呢！像玩具若不整理好，不管价格多贵，妈妈都会把它丢掉以示惩罚；经过玩具店若是不守信用耍赖哭闹想买，妈妈铁定二话不说结束行程，直接打道回府……

“在我们家，无论大人或小孩都必须遵守规则。”林妈妈坚定地说，“如果从小就不遵循规定、不守诺言，那么长大后也不会是负责任的人。”确实实践过几次后，孩子就会清楚，养成守规则和负责的习惯。

单独又相连的家庭

一个幸福的家庭，应是各自独立又彼此相连的。每位成员都必须成为自己的主轴、对自我负责、经营好生活；这是林妈妈对家庭的期许。

“如果全家大小都偏向依附着一个强人，那大家都会过得很辛苦，也很不公平。”林妈妈说，“不止这样教导着孩子，我也期许自己能把自身生活打点安排得很好，而不是将人生寄托于别人身上。因为借力于人，你就会受控于人。”

“我们从小就被灌输要懂得独立。分开时，各自都可以过得很好；凝聚时，力量则更强大，这才是最稳固的家庭关系，”韦佳说，“只有在‘各自为王’的状态下，我们才有能力互相扶持，并成为对方的后盾。”就连当年韦佳决定放弃稳定高薪的金融风险管理顾问一职，创业开一家文创选品店，母亲明明心知这是一条很辛苦的路，还是选择不干涉、全力支持她对人生的决定。

“她做的事情，我不一定都懂。但我相信我女儿，她若已经想清楚、做好心理准备，事情是一定会做到底的。”就连韦佳都忍不住问：“你难道就不会想为我指一条不那么辛苦的路吗？”

林妈妈的回应则非常帅气：“如果每一件事情我都告诉你怎么做，那你就不是林韦佳，你只是第二个吴美云。”这对母女的互动中，可见她们乐于分享，也是彼此最可靠的倾诉对象。“我不一定能为她的难题提供最佳答案，但我会分享我曾走过的路，让她从中思考并找到解决方案。只有这种方式，她才可以长成她自己。”

在林妈妈看来，韦佳现在已经是一匹能独当一面的脱缰野马了！“我只希望我的这匹小马可以跑慢一点，让我可以跟上她的脚步。如果某些时候她在生活上感到累了，想要回到妈妈床上撒娇，那就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