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游自在】实景大师眼里唐楼 连污渍也美也有故事
在寸土如金的香港,楼起楼拆的速度惊人,有 “实景大师” 之称的香港漫画家苏颂文(Pen So),总是跟时间与环境赛跑,时而落后,时而超前,不仅要把消失唐楼绘出来,也把即逝老楼画下来。这段楼里来、楼里去的日子,他诉嚣闹中的静美景物,也说灾难中的严谨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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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想要说故事,说自己也说别人的故事,香港土生土长人称“Pen So”的苏颂文,原本是插画师,可是,插画无法满足他说故事的欲望,于是,选择了漫画。
漫画让他能绘也能说,只是多半漫画家会以角色为先,他偏偏倾向景物,“我要利用环境告诉读者他所处的空间,再由空间慢慢进入到角色身上。”
“早期的漫画以旧街为主干,幻想在街头走动,再发展故事中的角色;到了某个阶段,我想,不如试着只是用景物说故事,不晓得行不行?”
在众多景物里,他对旧楼情有所钟,但他成长岁月在香港新市镇度过,所在环境与旧楼扯不上任何关系,“新市镇独缺的是旧建筑物,如唐楼。”
在他眼中,那些在上世纪80年代开发的新市镇,比如:将军澳、天水围、马鞍山等地的建筑物,“全部设计都一模一样,没有了个性。”
反观,他特爱在旺角、油麻地等旧街溜达,“那些唐楼好靓。”香港独一无二的唐楼,是一种混合粤式与西式风格的建筑物。至于它靓在哪儿?
在他的答案里,我们知道“靓”其实藏在寻常里,“如晾衣服吧,看到林林种种衣服类型,就会想像唐楼里住了怎样的一家人。”这些细微末节都被他尽收眼底。
香港唐楼独一无二
今年卅多岁的他,身体里住的不是孩子心,而是老灵魂。
他偏爱六七十年代许冠文的电影,让他看回昔日香港发生过的事,他尤其钟爱黑白相片,“黑白照很有层次感,变化大,对比度也很高。”
当多数漫画迷对黄玉郎或马荣成的彩画赞不绝口时,唯独他觉得他俩的黑白稿更美,“尤其是纲笔线条,很漂亮。”
从这番谈话里,大家不难猜出,出自他手笔的漫画,就是以黑白为主,加上他讲求实景的真实感,这两大元素就成了别人记住其漫画作品的标志。
聊天启发灵感
还原实景极近似
此番应亚洲漫画文化博物馆之邀来吉隆坡,苏颂文与我们分享说,为了画好一个景物或一栋旧楼,他出外写生也现场拍照,“我是一个很怕热的人,若是夏天出外写生,大汗叠小汗般滴到稿纸,往往把画作搞砸了。”
加上,街头经常会有许多散步的老人家,“他们总爱把头趋近看个究竟,并且即时评头论足,常常对我说:都唔系咁样画嘅。”
这些外况给他带来无形压力,也影响其作画情绪,因此,拍照成了他回家作画时的重要救赎,“我还是会趁机跟老人家聊天,了解他们面对的状况。”
通过聊天能启发他,把真实人事物纳入漫画故事里,把真实呈现之于他很重要,“我不会画Q版景物,反观,会尽可能把所有东西显露出来,既使是大厦里的一颗螺丝。”
他还原真实景物的巴仙率非常高,自言可达到90%,只要是他眼见到的,哪怕是墙上的一点点污渍,他都会钜细无遗地画出来,“这就是故事呀!”
“为何有污渍?发生了什么事?这污渍很美,美在有故事可诉说。”
只是,不是每栋旧楼都能让他定格在镜头里,为了把心生向往的它入画,“有时候,还需要翻阅旧相片,再添加一点幻想力。”他笔下的九龙城寨就是一个好例子。
九龙城寨很美
每个窗口都是美丽风景
九龙城寨是香港九龙城区里面一座围城,在90年代就拆除掉了,“我见过外围罢了,因为那里被视为龙蛇混杂之地,连家里大人都少去,何况是小孩。”
“这个地方很有趣但最可惜的是,过去香港人不觉得这个地方值得保留,以致相关记录本跟相片,全都是靠英国人和日本人拍摄而留下来。”
“这个地方很美,美到很能代表香港。”惋惜声中夹带赞叹语气,他说道:“香港人口密度高,九龙城寨也是密度高的住宅大楼,而楼里的每一个窗口都是一道美丽风景线。”
他曾利用想像力画出科幻版的“移动的城寨”,“我采用回它的基本元素,比如:墙壁的设计,以及窗的密度与排位,再演变出一个机器人。”
他也通过旧相片,将九龙城寨各式场景,逐一描摹,结集成《九龙城寨场景故事画集──浪漫大逃亡》这本书,书中展现栉比鳞次的奇特建筑群、特色店铺等等。
“目前,香港仍保留着九龙城寨建筑风味的地方,就只剩下鰂鱼涌的海山楼了。”这栋由五座唐楼连成一体,二千多个单位排得密密麻麻,终成香港一道独有的城市风景。
这栋老建筑群不仅成为旅人打卡热点,也先后吸引美国电影《变形金刚:歼灭世纪》(Transformers:Age of Extinction)和日本电影《信用欺诈师》到此取景。
“其实,大家所念兹在兹的香港建筑,就是这般味道的。”时光能沉香,岁月也会添色,老旧未必就黯然失色。
绘本《香港灾难》
虚构故事依旧带来震撼
除了找回从前跟留住现在,苏颂文还善用景物漫画带出环境议题,他于2016年出版的首本绘本《香港灾难》,甫出版,就拿下多个奖项,包括香港金阅奖ーー最佳图文书籍。
此乃首本结合漫画和笔记形式的出版物,他以第一人称出现在书里,引领读者跟他一起经历一次香港地震灾难的经过。
“曾经看过一个香港垃圾问题的节目,因而萌生环保题材念头,与此同时,也有感香港对危机意识的薄弱,藉此提醒大家要警惕。”
一如既往,景物是此书核心画面,在书中有三十多个场景,画出香港岛区和九龙区灾区情景,画面相当震撼。
在绘出这批地震画作之前,他说,此前有位画家前辈送了几本日本地震纪录书给他,“翻阅中,我发现,通常地震后,所有大厦都会承受不了而倒塌,并不会倾斜和保持外形。”
在绘画四处残垣败壁的景象时,他透露,主要是用视觉构图为重点,幻想较多,令读者有一个视觉冲击,而他当初花了四个月时间进行故事创作和绘画。
至于最难处理部分,他还是比较注重故事逻辑,“虽然,这是一部虚构的香港灾难故事,但仍然要计算哪个地方是高地,哪个是低洼地区。”
如此一来,在作画时,他可以拿捏水浸的高度,“这部分也会影响故事的发展,包括主角逃生路线。”
整本书中,最后第二幅插画是他眼里全书的灵魂位,在被地震震得东歪西倒的建筑废墟中,其顶端居然长出了一棵树,“有种劫后重生的意境,意味再大的逆境,也终将迎来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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