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故事】雨后见彩虹养猪文化寻迹

2019年11月09日

记者: 谭络瑜摄影: 谭络瑜

20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神秘病毒袭击，改变了世代养猪的村民生命轨迹，以及平静村子的面貌。20年后，事过境迁，重生的村子风雨过后见彩虹。

立百历史文化馆目前只在周末对外开放，入场免费，有意参观者请事先联络包久清012-3618728。

1999年爆发一场病毒，让原本靠养猪业维生的森美兰武吉不兰律（Bukit Pelandok）和毗邻的双溪立百（Sungai Nipah）陷入灾难困境，村民被迫迁离、许多家庭遭遇破产、丧亲。经历数个月的立百浩劫造成了数百万猪只及家畜死亡，夺走百余条人命，也让存活下来的猪农面临破产，一场浩劫让原本的辉煌养猪村，一夜之间彻底没落。

三四十岁以上的大马人或对那场灾难还有印象，30岁以下的年轻人恐怕对“立百病毒”一无所知。

宁静的双溪立百新村入口处有座庙，神庙戏台下有间成立两年的立百历史文化馆，里头展示历史照片和剪报，记述了20年前发生在此地的病毒浩劫。

立百历史文化馆主席是34岁的包久清，希望借着重新述说立百病毒的故事，提醒后人莫忘历史，吸取惨痛教训，避免再次发生类似事件。2018年，在各方人士资助和支持下，他与几位同好用了6个月时间，向村民收集资料，把神庙借出的空间布置成故事馆，以新闻剪报、旧照片、文字重述立百病毒事件经过，现场也展示养猪器具和猪栏模型，让公众对旧时养猪文化有更多了解。

当年剪报和旧照片唤起尘封往事，立百病毒事件值得大家做为借镜，希望大马不要有另一场病毒浩劫。

疫情爆发百劫难逃感恩医护人员相救

包久清指出，许多人至今仍误解20年前引发灾难的是日本脑膜炎（Japanese Encephalitis，简称JE），其实那是一种新病毒，被专家命名为立百病毒（Nipah Encephalitis Virus）。立百病毒并非如日本脑炎由蚊子传染，而是通过感染病毒的猪只分泌物传染给人，病毒散播速度极快，人类一般5到7天内就会死亡。

与双溪立百毗邻的武吉不兰律病毒疫情同样严重，死亡人数更多，但新病毒却以立百命名，包久清之父乃是关键人物。当时包父受病毒感染被送入马大医院，医治7天后不幸病逝，家属答应捐出亡者脑细胞供院方研究，样本送往美国阿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专家验出一种新病毒，以样本来源地命名为“立百病毒”。

专家追溯病毒来源，发现起源自霹雳怡保打扪，后有带病毒的猪只卖到森美兰州，疫情在密集养猪区武吉不兰律爆发演变成灾难。另有科学研究指出，在更早前的1994年，位于澳洲东部昆士兰马场也曾爆发过“人马呼吸系统症”，与立百病毒有许多相似之处，不排除是该病症病变成了“立百”。

今年是立百病毒事件20周年，世界立百病毒论坛将在12月9日在新加坡举行，包久清计划邀请20年前曾救治过本地病患的马大主治医生和专家到访双溪立百新村。他说：“事件过了20年，虽已渐渐被遗忘，但很多家属都对当年帮助我们的医护人员心怀感激，希望有机会亲口向他们道谢。”

猪圈曾是孩童乐园磨难再艰终有出口

1999年立百病毒爆发时，包久清14岁，他记得看到邻里农场猪只以排山倒海之势感染病毒死亡，后来有人感染病毒死亡，政府派医生来为村民打预防针、喷蚊油灭蚊，居民才意识到严重性，接下来的毁猪封村行动，令村民生活翻天覆地。

包家的故事，不过是当年浩劫众多受害家属的其中一个。包久清回忆，父亲不幸病逝，家中顿失经济支柱，母亲带着五个孩子相依为命，靠政府赔偿金和社会善心人士援助重建家园，度过困难日子。如今包家兄弟姐妹各有所成，唯忆起往事仍感触良多。他想跟父亲说：“家人都安好，而我也很努力把生活过好。”

猪农人家小孩的童年回忆都跟猪有关，包久清从7岁起帮忙家里养猪，每天放学后就去农场，喂猪、帮猪冲凉，边干活边和堂兄弟们玩起打水仗，快乐无忧。双溪立百新村村长曾凯莉也有共同回忆，她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和可爱的小猪玩，猪圈是游乐场，猪只是孩子们的玩伴，也是家庭经济来源。据说在养猪业高峰时期，收入很好的猪农甚至告诉孩子不必出去工作，留在家中养猪就好。

包久清手上这份中国报，是村民收藏了20年的旧报纸，当时本报天天追踪报导立百病毒新闻。

立百病毒爆发，政府颁布紧急状态，村民被迫搬离家园，凯莉一家搬到芦骨租屋生活，学校暂时借用波德申小学课室上课。三个月有家归不得，面对别人排斥眼光和言语，都比不上失去亲人的伤痛。一些村民因为不舍得家中猪只，冒险偷偷回家看猪，她的舅舅便因为在农场不小心摔了一跤，口罩松脱而感染病毒被夺走性命，另一名舅舅患病侥幸存活，父亲也幸运无恙。

70岁的林文成（右）和67岁的陆月桂（左）夫妇曾经是猪农，一场立百病毒毁了家园农场，旧照片记录了当时惨况。

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都不愿重提伤心往事。70岁的林文成和67岁的陆月桂夫妇也曾经是猪农，立百事件过后转行种植和摘采野菜。他们拿出旧照片与记者分享，回忆当年军警入村驻守，居民临时搬迁有如逃难，情况混乱，猪寮被拆，家遭破门，财物尽失，猪只、鸡鸭、猫狗死尸满地，情景惨不忍睹。幸亏生命再困难也会有出口，艰辛重建家园，孩子辍学去工作，一家人总算捱过苦日子。廿载岁月，弹指间，现在8个大人、10个小孩，三代同堂住在原来的老家，小康和睦，两老安慰之余更珍惜身边家人。

“黑龙江”已成过去鱼虾蟹重返河流

从前武吉不兰律家家户户都养猪，从五六十年代家庭式养殖，到七八十年代发展成大型农场，猪只上百万头，是东南亚最大的养猪场。据说还未进到村里，就会闻到浓浓猪粪味，是此地居民习以为常的空气味道。90年代经济蓬勃时，全马销售员都会来这里推销产品，热闹街场上停放许多豪华名车。

谁料一场病毒几乎断了整个村子的经济来源，改变了武吉不兰律的面貌。历经20年洗礼，武吉不兰律村民从养猪业转型到农业，年轻人纷纷外流到大城巿工作。所幸1999年立百事件过后，随着雪邦吉隆坡国际机场启用，以及汝来工业外资工厂入驻，为本地人提供就业机会，留住部分人口。两年前本地电影《大大哒》来此取景，雪邦河渡船、百吉轩水上餐厅被人所知，开始有外地人前来打卡，出现第一家彩虹民宿、我爱喝椰水成为新景点，也让在地人看到发展旅游业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