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你今天一人跟制作公司开会，okay吗？”

“老人，我今天没回公司，下午录音后我就直接下班？”

那天早上九点我在吃早餐时，收到两位小朋友的短讯，他们刚下班，拖着疲惫身躯回家前，通知我一声。近年，我们已较少通宵达旦，主要原因是我们的客户已经很少在报章下广告，全盛时期，每星期至少要赶一份全版广告，所以那时候就常要开夜工，做到凌晨才下班回家。

我屈指算算，这真的是今年第一个报章广告，一接下这单工作，就逃不掉做报章广告的宿命，不到三更不收工。为什么做报章广告，就要做到半夜？这问题我问过苍天无数回，但都得不到坚定的答案。不过，我知道版位预定下来，报馆说明星期三要收到大版设计，就一定要如期交版，否则错过截版日期，报章印出来，那个版位就会空空如也。

为了不让版位开天窗，我们拼了命也要赶出来，可是很多时候在最后一分钟，客户才会丢出很多意见，这里修改，那里更正，不然就是我们校对时发现错误百出，不得不更改，做到准确无误。

不像数码广告，如果今天交不出设计，也不影响“版位”，只要跟客户交代一声，迟一两天交也不成问题。所以，那天小朋友做到天亮才下班的情形，很久没发生过了。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纸媒广告年代的小朋友，一定难以接受，叫苦连天。

记得以前做到天亮，就干脆不回家，在公司找个角落倒下就睡，直到同事回来上班，我们才施施然起来开工。不然做到太阳起来，我们大伙儿就走去附近茶室吃早点，吃饱就回家，睡饱后下午才回公司。

关于工作熬夜的事，新人来应征时，我都会据实相告，因为很多人都以为广告人的工作不受拘束，可以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我不想这些小朋友想得太漂亮，会让他们知道广告人的工作时间是全天候，全年无休。

预先说明好过日后他后悔，我遇过一些小朋友因为常开通宵而辞职，有的是自己受不了，有的是父母不放心。不过，我也会照实补多一句：“当然，也不是天天如此，可能一个月有一两次。”我可不想后继无人，所以要派定心丸，说点好听的话。

我在这行工作二十年，早已对熬夜习以为常，我觉得做广告即使做到天亮，也是理所当然。直到我大儿子两个月前也加入广告制作行业，每天回到家的时间都超过晚上十点，有一天更做到早上七点才回家，那时候我就从一个广告人变成一位父亲，大声嚷道：“哗！新人都要做到这么迟，真是太过分了！”

叫嚷一番后，心里无限唏嘘，一入广告门深似海，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做我们这一行，就是要预了“出嚟行，预咗要还”的心理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