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看见同事带着家里煮的粥来公司做午餐，调侃他说：“你这吃软饭的家伙！”同事EQ也真高，回说：“可惜没有拖鞋状的碗碟盛装，不然更衬……”我俩因这番对话捧腹大笑。

我对吃没啥要求，只求吃饱，及别太难以下咽（明明就挑食！）但有某些食物，确实打从心里不喜欢，其中就有粥，别称“糜”或“稀饭”，以及我说的“软饭”。

并非天生讨厌粥。记得小时候，非常爱吃母亲煮的黏糊仍见碎米粒的粥。配有胡萝卜及马铃薯碎，还有片片鱼肉，享用前握着酱油瓶在盘中粥上绕几圈洒几滴，偶尔还有炸葱油，吃前对其小吹几口驱散热气，含在嘴里，舌上咸中带鲜甜，无需咀嚼，直接咽下，幸福感油然而生。

导致我对粥的喜好变味，是中学时箍牙，即所谓“牙齿矫形”期间。钢牙仔或钢牙妹对刚从牙医诊所出来的那一刻，因绞紧钢丝而致使牙根、牙龈异常紧绷，且会随着每次心跳传来阵阵痛楚的奇妙感觉不陌生——这时候万万不得给人碰到颈部以上、鼻子以下的部位，否则闹出人命亦不稀奇——牙医虽说箍牙后饮食跟平时无异，只需注重餐后口腔健康，但我也尽量选择较少咀嚼直接吞食的食物，而最合适的，非粥莫属（面包也不错，但吃多了易导致双颊水肿）。

箍牙首几个月，吃粥吃到想吐。直至爱上这种疼痛以后（没错，痛得超爽的），除了复诊绞紧口中钢丝后两三天，其他时候已习惯箍牙带来的不便，饮食习惯上也更偏好带有嚼劲的食物，尤其炒饭，“饭要粒粒分开，还得撑着蛋”。面食亦是，无论板面伊面云吞面，做不到爽脆弹牙的我，绝不再回头“帮衬”。

拆（钢）线后至今逾二十年，虽对粥不像之前那般怨恨，但除了非常时期，仍能免则免。何谓非常时期？其一是母亲主动声明要煮粥，我绝不反对——还有多少时日能吃到母亲煮的一餐半餐？自会珍惜。

其二，是病得七彩之时。记得某次请病假卧病在床，家中剩我这半条命之人，饿得腹中咕咕响（病着还有食欲，也真神奇），又没开车外出打包的信心，于是透过一个送餐网站向一家面食馆点了餐。等了半小时，手机铃声响起，那餐厅竟说我家位处偏远，不在配送范围内，简直岂有此理！我无力与之纠缠，苦撑着在电脑前奋斗了几近一小时，最终是无所不在的麦记救我一命，送来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我也顾不得烫，三五分钟即吞完，再配上一杯现磨黑咖啡，病情痊愈了大半。

那份用纸制碗盛装、盖上透明塑料盖的鸡丝粥，是我近年来尝过最美味的粥。当然，我始终跟牛一样，并未因这次堪比死里复活的经历，爱上“吃软饭”。

（注：“吃软饭”或“拖鞋饭”，俚语，指因经济窘迫而长期接受女人资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