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不长不短，从事这行已是一纪时间了。一纪，也不过是12年。按照佛教僧团律制，十年以上的资历都可以听蓄沙弥了。翻译成人话，是可以收徒弟的意思。不过，要说我是熬出那么一丁儿点资格的话，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好像如此。

这得从新冠疫情在全球肆虐说起。澳洲，有点得益于其地理优势，故而三月中确诊病例还在上升时就宣布关闭边境。偌大澳洲，各州之间也采取封锁边境政策。当中，西澳占了几乎西边大半个澳洲，境内也进行分区封锁。这样一封锁，许多工场在地的项目必须放缓，客户就是以为当无法在现场推进进度，何不趁机要求我们把设计周期缩短。这就造成那些可在办公室处理的设计工作就突然增多，也变急迫了。

由我分配工作的团队

错误引用“狡兔三窟”成语来形容我公司的经营方针，也不为过。我们在西班牙的总部与马来西亚分部也因各自国家的管制令，同事都只能“被赋闲在家”。我们这边急，恰好其余两地慢了下来，这样就变成两部的人手可调派帮忙分担一部分工作。在分配工作项目的会议里，团队都认为由我这个会说“马来西亚语”的人来带领马来西亚同事最适合不过了。

确实，“马来西亚语”是需要打上引号的名词。有时我会在公事与马来西亚分部的同事联系聊聊。公司办公桌之间是无间隔，故而聊天的话语是大家都能听得见的。聊天的语言除了在华语与英语之间切换，有时为了吐槽方便，福建话、广东话、马来话都用上了。可以想像，这么丰富的语调，在他人耳朵里，很难逐个分辨出语种差别吧？所以，他们都统称为“马来西亚语”。据闻我这个班子之前与其他同事合作时，曾闹过小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好讲话，才会把班子配给我。就这样，我算是暂时带领了一小组人一起共事。

其实，这次任务也未必需要什么管理艺术。我的马来西亚同事都是江湖经验老到，大家都是老手，累积的经验各不同，也有各自的绝活和看家本领。可能因为这点关系，与别人合作时，大家都有主观意见，对于事情有自己的看法，才闹了点不愉快。考虑到这点，这次我采取了另一套策略，也是我的一贯作风，只交代工作内容，以及细节要求，最后只是约定交货日期。

管理犹若烹小鲜

在这期间，大家要如何进行，从哪块先抓起，先后次序，除了客户提出紧急要求，否则我从来不过问同事的处理手法。只不过，这种几近的放任手法，我的上司看在眼里应该会很著急。这一点我都察觉到了，三天两头就来追问我这部分的进度。每回追问，我都答说同事们在做著，放心就是。当然，我过后也无需假惺惺去追问同事们的进度。

这种方式，也不是全然没问题。就在前几天，工作环节交接以后，别一团人接续才没多久，就立刻传来抱怨说我这团人没把事情弄好。整个气氛都弄得不甚愉快。我第一时间是先要挡著，我始终认为，我的同队同事会这样处理当然事出有因。在了解来龙去脉之前，我少有地针对对方小事化大的做法表达不满。事情梳理明白以后，证明我这团没有错，但同时对方也没有错，千错万错，都错在客户提供的资料根本就存在严重纰漏。但是，一次的危机处理，团队之间的默契增进不少，我更放心也乐得让同事处理更多事情，我也好腾出手来处理其他关键难题，大家目前都算是双赢局面。

我必须承认要维持这份淡定，不简单。我只是深深记得《晋书．刑法志》那一句：“人主期，其事理；人主详，其事荒。”很押韵，对吧？所以很好记，不是没道理的。还是必须说句人话，人主在以前是皇帝，那现在特有名词通货膨胀后，也适用于领导人身上。整句话的意思是，领导人如果太微型管理micro-management，注定要坏事。

另外，也必须提一提老子从煎鱼悟出的道理，实在鲜明！“若烹小鲜”，煎鱼不能急著翻来覆去，那根本就是折腾！哎呀！我变得没那么急性子了，这是不是初老症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