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入这一行的？”我问。了解对方，这是最好的开始，每个踏入电影圈的人，都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从小爸妈就带我去看电影。”他说：“由第一部电影开始，我就变成一只电影甲虫。”这是外国人的一句俗语，受电影影响像被虫咬了一下，从此不翻身。

“第一部看的电影是什么？”我问。从答案，可知对方年龄。《乱世佳人》的话六十多七十岁。《宾虚》的话，五十多六十岁。《仙乐飘飘》的话，四十多五十岁。《周末狂热》的话，三十多四十岁，《星球大战》的话二十多三十岁。《侏罗纪公园》的话，十几二十岁。《狮子王》的话，只有几岁。当《北非谍影》第一次公映，已是观众的话，那也许已老得不在人世了。

猜猜他的年龄

“我倒忘记了。”他说：“不过我看占士甸的《荡母痴儿》，一看就是二十多次。”崇拜明星的年龄大概是十几岁，占士甸已死多年，他的年纪已可算出。

“你今年48。”我说。

“你怎么知道？”他大感好奇。我微笑不语。接著问他：“澳洲戏拍得不多，你做特约，生活能维持得下去吗？”

“当然不行。”他说：“我们都把这一行当副业，大家都有正职。”

“那你平时是干什么的？”我问。

“我开夜总会的。”他带点谦虚地：“不是很大间。”

“怎样的夜总会？”夜总会有很多种，吃饭的、表演的、喝酒的、伴舞的或者是男宾服务男宾的……

“跳桌上舞的。”他说。所谓桌上舞，是由许多女郎坐在你前面的桌子上，将大腿和其重要部分给客人看。她们的身体只有一条腿圈，让客人把小费塞在圈内。此外，没有其他衣物，但客人是不准与她们有任何的接触。

她们当妓女

“澳洲开这种地方的人多吗？”

“我是第一个。”他自豪地。

“澳洲并非很开放的社会，”我说：“人民还是相当保守，有一套旧的道德水准。”

“可不是吗。”他同意：“但是凡事总有一个开始，这也是学校中老师教的。”

“你怎会想到去开这间东西呢？”他娓娓道来：“我年轻时性欲很旺盛，有很多女朋友。但大家都穷得要命，时常挨面包。年纪大了，我想再这么穷下去也不是办法。女朋友们也同意。我的欲望也不再那么厉害，她们的反而不减少。我就和她们商量，不如由我来做龟公，她们当妓女。”

“她们肯吗？”

“她们一生也没有好好享受过。”他说：“第一次卖了，得到钱大家到一间像样的餐馆大吃一餐，摸著肚子，说吃饱的感觉很好，做鸡就做鸡吧！”

“但遇到讨厌的客人，经验总是不愉快的呀！”我指出。

“你说得对。”他点头：“所以我想出这一招。男人总好色就给他们色看。看了不准动那个女的。女人已卖过身，给人家看也不当成一回大事，好过被人压著，大家都举手赞成。”

“你就那么开起店来？”

最终庭外和解

“是的，起初没有牌照就营业，一直被罚款。反正我赚的钱比被罚的多，罚就罚，就那么做下去。一做就做了几年，没发生过什么打架、醉酒的事。”他说。

“不怕被抄家关门吗？”

“也想过，不是办法，就开始和政府打官司。我说这么多年，没有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文明进步的都市，需要各方面的娱乐，大人玩的地方也该照顾到。陪审员起初不接受，后来渐渐觉得有理。这官司你打赢我上诉，我打赢政府上诉，一拖好几年。最后一次，他们施压力，派大队警察冲进来搜查。我再告政府一条罪，说警察穿著那笔挺的制服，态度高傲和德国盖世太保有何两样？我告赢了，结果政府通过一条法律，不准穿制服的警察进入娱乐场所。至于发牌的官司，也告一段落，政府和我庭外和解，他们发牌给我，我那部分的律师费我自己付，虽然花了不少钱，也是值得的。”

“现在赚大钱，还来当什么临时演员？”我问。他笑著回答：“衣食住行，能用几个钱？做这一行女人接触得多也有一点冷感。还是电影好，百看不厌。当几天演员，过瘾得很。我很想投资拍一部自传，你有没有兴趣？”

“值得考虑，值得考虑。”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