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游自在】建築工人成媒體文人 把80年歲月活成百科全書 | 中國報 Chin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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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游自在】建築工人成媒體文人 把80年歲月活成百科全書

    現年80歲的張景雲是報界德高望重的長輩,早年從緬甸來到馬來亞后落腳檳城,並二度前往新加坡討生活,在砥礪風雨路中,做過臨時教員、建築工人、補習老師、小園主助理、夜總會樂隊經理、畫廊經理等工作。
    崇學的他在刻苦中不忘求知若渴,飽讀政治、文學、中醫、繪畫、佛學、哲學等中、西書籍與雜誌,把書讀成歲月,也把歲月活成了書,走出鏗鏘總主筆之路。
    退下新聞火線后,他依舊與書為伍,時至今日仍伏案寫書、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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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景雲

    眼前要緊但不失想望

    早在1958年,張景雲跟同學到新加坡投靠一位“大姐”,“她白天是灰料和油漆工人,晚上則是在建築工友聯合會當識字班老師。”因此,他認識了一群建築工人,“他們多半為散工,有工地開工就會有人招兵買馬,我也隨大夥兒幹活去。”

    他在建築工地當過油漆工人,也做過造水溝的灰料工人,“即是把木模釘好,刷油,然后把洋灰、泥、小石頭和水放在攪灰機裡攪拌,再倒入木模裡頭。”

    此前,他首份工作是玻璃市一所華小的臨時教員,一場執照吊銷的驟變,迫使他走到日曬雨淋下當苦力,“當生活陷入困頓時,容不得腳步停下來,更沒有機會慢慢想,只能繼續做,再看看前方有何路好走。”一個工程結束后,再等待下一個工程招兵買馬。

    縱使生活有阻滯,但不能苟且,在等待之際,他利用空檔游走萊佛士圖書館、美國新聞處、英國文化協會等地,大量翻閱英文書籍、雜誌,拓寬國際視野,為日后撰寫國際時事評論埋奠下深厚功力。


    在其即將面世的新著《》卷首語裡,他寫到:從60年代到70年代,在新加坡蟄居時,我以不同筆名撰寫國際時事評論,以賺取果腹之資。

    首兩年披風戴雨的日子裡,他最大體悟是:腳踏實地,眼睛向前看,“眼前事物固然要應付,但也要心存想望,以吸引自己一路走下去。”

    15歲開始接觸詩歌的他,20歲以前最大的想望是:寫出一兩首自己喜歡的詩,再畫出一兩幅自己喜歡的畫,“就這樣,很簡單。”他后來都把最初所想所望過成日子了。

    這幅于1828年繪製的紙本水彩畫展示檳島初開墾后,印度勞工、唐山貨郎、 錫克士兵,以及馬來居民同在島上一隅的舊面貌。(此圖取自《炎方叢脞》)

    獨愛油畫一門挖到底

    張景雲在文字上的成就,不論是文學或是新聞學修養都是處于令人景仰的地位,然而,多半人不曉得他同樣熱愛繪畫,也修練到了寫畫評和策畫展的專業地步。

    他對繪畫出自于內心的喜愛,在檳城菩提小學寄宿6年期間,記憶中有校長不時帶著他們出外寫生,竺摩上人初抵檳島時也在毗連的菩提學院辦畫展,加上“大馬水彩畫之父”楊曼生之女楊柳嬌是其唱游與美術老師,常把畫掛在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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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初體驗讓他對畫留有印象,隨后更偏愛油畫,“它算是較為正式的畫作,厚重層次感靠一層層的堆疊。”廿出頭即已廣泛涉獵美術知識,也不忘技巧學習,在檳城尚德中學執教期間,更善用放學后的半天時間自習油畫。

    他在毗鄰一棟舊紅毛樓樓上尾端,找間無人打擾的教室,獨自在室內作畫,“最喜歡畫的是耶穌,尤其是耶穌受難與聖母悼子像,畫面特別美。這兩種畫題‘Ecce Homo’和‘Pieta’,大概可意譯為‘瞧那傢伙’和‘傷逝’,具有一種難言的悽美。”

    對人物形象特別著迷,他不能說在此階段具有札實素描功力,作畫是模仿一些英國畫家的變形人體風格,最敬仰的則是英國邁克爾艾爾頓(Michael Ayrton,1921年~1975年)。

    “他畫油畫也畫版畫更做雕塑,同時寫畫評與上電台主持美術講座,令人欽佩的是,他完全自學成材啊。”他曾擬模“偶像”的畫?他馬上回說:“不敢!他的功夫太細了。”

    他一直為自己打開許多扇門,可貴的是,門門皆深入。他后來用中、英文在不同媒介報章發表畫評,二度離開新加坡前,更出任畫廊經理兼策展人,“每月辦一場畫展,每次都忙于處理邀請函、畫冊、開幕禮等事宜。”

    這時期的他,作畫轉攻抽象畫,“唯不喜抒情風抽象,而是難啃露骨風兼作assemblage,寓游戲于藝術。”新著《》之所以儘是圖文並茂,恰是集他所愛之大成啊。

    身穿庫爾塔的張景雲(左)跟新加坡畫家楊可均(中)和張荔英在畫展展場留影。

    四人同行有情亦有義

    在第二度前往新加坡的10年光景裡,其中有5年時間,張景雲在興化人媽祖廟租了個小房間,其住所附近有個從賽馬場改造而成的花拉公園(Farrer Park),“每當傍晚時分,我都會跑到公園裡,觀看免費足球賽。”

    此番重提舊地故事,不僅是這裡烙印他早年拚搏痕跡,同時也烙有其陳年愛戀足跡,“附近小巷裡,有間破爛木屋,住著一個老女人與她的一對兒女。”言及于此,他反問回我:“你見過我穿印度庫爾塔(kurta)嗎?”我回他說:“沒有。”

    他才施施然說道:“我是要追求那家人的女兒啦。”那個讓他傾情以待的印度女孩,在中學畢業后于毗鄰小印度區紗麗店任職,“我常常陪她上班,走過花拉公園的石板路;到了晚上,若抽得出時間,便等她下班,再陪她回家。”可惜,他有心女孩無意,此情無疾而終。

    也因為女孩,他得以結織3個經常尾隨他倆的印度小伙子,彼此熟絡后,更譜出一段組樂團的緣份,“他們比我稍為年輕,但工作不固定,想掙一點外快。”剛好3人會玩樂器,當時收入趨穩的他挨義氣借出名字,分期付款購買樂器組樂團。

    四人齊齊到岌巴(Keppel)碼頭大門附近的夜總會碰運氣,爭取演出機會,“這些店舖式夜總會,只賣酒不賣食物,入門處有小舞池,舞池旁是樂手演奏的地方,顧客皆是跟船運有關的外國人。”他順理成章出任這樂團的經理一職,“我有特別任務的哦。”

    原來,他還會上台客串獻唱,其拿手好歌是銷魂的《Killing Me Softly》、最愛唱的是讓人怦然心動的《Let It Be Me》,還有永遠都能帶動全場氣氛的《Beautiful Sunday》。

    “不唱歌的時候,我便與酒客混在一起。”憑他豐富生活歷練,混得如魚得水,聊得興起時,酒客還會大方請樂團喝酒,如此一來,其目的就達到了,他笑說:“未必次次都成功。”

    夜讀中醫不虛度時間

    在生活煙火裡,總有令人刻骨銘心的氛圍,有人避猶不及,也有人樂在其中,對張景雲來說,其中醫學涵養便是從耳濡目染薰習出來的。

    在檳城居住期間,他常常從中路(Macalister Road)步行到蓮花河街(Leith Street),再轉入南華醫院街(Muntri Street)與觀音亭后街,南華醫院街上有中醫師公會辦事處與施診所,“這店屋的格局很特別,大門中開,屋內中間擺有長桌子,旁邊備有椅子。”

    他常往那裡鑽,“看看報紙,也沉浸在施診贈藥氛圍中。”長期下來,他對中醫產生興趣,平日添購不少中醫書籍,勤閱中醫大家秦伯未的中醫概念。即便是餘興,他也很盡心。

    在新10年,為填補空餘時間,他萌生報讀中醫課程念頭,“總要找點事來做,找不到,便去讀書。”對他來說,沒有時間可以虛度,“考錄取試當天,每個考生都得撰寫千字文章,內容跟中醫學有關。”想必蟄伏已久,他寫來得心應手,也寫出第二高分成績。

    往后4年每週的三個晚上,他都去上課,到過新加坡中醫師公會在實龍崗路的施診所觀摩,也把方劑學學上手,然而,他卻缺席每一場考試。為什麼?他理直氣壯地說:“我未曾想過當中醫師啊。”是為讀書興趣也好,為熟悉煙火味也罷,凡讀過都涵養成畢生修養。

     

    當標題匠超齡無學歷

    張景雲最廣為人知的身分是媒體人,先后出任《南洋商報》、《新通報》和《東方日報》總主筆,他與報界的關係始于投稿人,后來索性進入報館盡展所長。

    1975年,新加坡南洋商報電訊組招聘翻譯員,一個職位吸引廿多人投考,他是其中一人,也是最終脫穎而出的那一個,惟后來申請工作準證遭拒。

    不久后,恰逢馬來西亞辦事處新聞組需要助編,他也有意回國,于是被推薦給時任總編輯朱自存(1927年~2020年),也隻身來到吉隆坡,“我當起了超齡無學歷的標題匠。”

    然而,這段助編生涯並不長,“報紙廣告刊登數量繁多,有時一版只容得下一篇新聞稿,試過一天就只打一個題,做到慌啊!”5年后,他毛遂自薦轉到副刊組,終獲得編綜合版(國際時事評論)和美術版(藝術文化)的機會,他常常是親自翻譯外稿,寫得不亦樂乎。

    這篇刊登在1984年1月1日的全版文章,讓朱自存對張景雲另眼相看。

    他在報界的重要轉折點,落在1984年1月1日,當其時,他為新年特刊撰寫了一篇全版文章,題為“語言腐化反映思想行為非人性化”,以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的著名政治寓言小說《1984》為論述核心,探討極權統治對人的影響。

    “我們的子孫后代可以不讀此書,但也需要瞭解書中帶出的議題。”殊料到,此文讓朱自存對其另眼相看,后來報館出現主筆空缺而進行徵考,有意的同事皆可申請,“我便拿了內有撰譯作品的綜合版去申請。”

    他再次脫穎而出,此后,他便開展了風起雲湧的主筆之路,常常處于評論風口浪尖,卻不畏權也不為勢折腰,扮演媒體與社會良心的角色,也誠心提攜評論新血,盡顯大家風範。

    新書《炎方叢脞》結集了東南亞隨筆,以及古地圖、舊照片、老油畫與版畫。

    不負日常仍伏案著書

    自2007年從新聞線上退下后,張景雲筆耕不輟,先后推出個人著作《犬耳零箋》(2014年)與《反芻煙霞》(2020年),編著則有《威北華文藝創作集》(2016年),時至今日,除了在家含飴弄孫,他的時間都用來寫書、編書。

    后期製作中的《》將在明年初推出,此書收納他過去為報館與雜誌撰寫過的文章,亦有新撰散稿,“它主要是東南亞歷史隨筆故事,全書近450頁,花了近兩年時間修飾文稿與搜羅插圖。”

    編書過程中,慣用手寫稿的他,若遇上原稿不冀而飛,便只能通過友人幫助尋找剪報重新打字,同時也得把厚重畫冊搬出來核對。

    “從早年落腳地寫起,寫檳榔嶼早期傳奇人物緞羅申(Tuan Hussain )、富繞趣味的檳榔嶼老地名,還有萊特智賺檳榔嶼事跡。”基于個人情意結,此書著墨最多的是檳城。

    在處理新著同時,也著手編著朱自存文集,他從對方過去的著作,發表過的重要論文,以及八十年代中期開始撰寫的時事評論文中,篩選入書的文章。

    對他而言,朱自存是我國中文政治評論先驅,其文辭嚴義正,有的甚具思想性,“這樣的評論文章才能對后世有所啟發,也值得收藏。”此書約500頁,耗了4年時間進行。

    “他在世時,我已對他說會做這件事,也獲其首肯。遺憾的是,繁重的編/寫任務導致時間不夠用,計劃一拖再拖,他再也見不到此書面市了。”我們不能掌控無常,但至少如他做到不負日常,八十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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