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游自在】在安野光雅的世界继续旅行
日本绘本大师、儿童文学界最高荣誉“国际安徒生奖”得主─安野光雅以42岁之龄出道绘本界,随后五十多年里,创作出上百本走心且亲近人心的绘本,其心里住着理性与感性,以致作品风格有写实亦有写意,他在纸上玩穿越、耍错视、数数字、游花间、探天地,将玩味进行到底的他于2020年的平安夜不再游戏人间了,留下其笔下世界让我们继续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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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乃至世界绘本界,安野光雅(Mitsumasa Anno,1926年~2020年)是一个绝对不可绕过的名字。这名字是一座大山,让人景仰,令人敬佩,也是后来创作者攀登的高山。
当全球为新冠疫情疲于奔命,在大马曾新冠确诊人数冲破四千大关这一天,日本时事通讯社报导,这位国际安徒生奖得主因肝硬化,于2020年12月24日去世,享年94岁。
有人写到,几乎每个日本家庭的书柜里,都有至少一本以上安野光雅的绘本,他的绘本也是我其中的偏爱,书橱里也收集了他逾20本作品,有其个人创作,也有跟他人的合着。
这些作品创作时空横跨70至90年代,乃至数年前出版品也有,尤以70年代为多,他在我童年时的创作,我到了中年才接触,虽说有点迟,但庆幸这辈子路过却没错过。
他的绘本让人不仅学事情、读人生,更是品艺术。阅读本身已是一桩美事,他美不胜收的插画,不仅让个人美学晋级,也使大众美学普及,人人可把美的鉴赏力学上手。
他是水彩画大家,以精致细腻画风见称,博客来OKAPI阅读生活志专访他时,曾问他为何以水彩作媒介,他说,其脑海有太多点子,为尽快消化这些想法,水彩作画是效率最高的。
除了源源不绝的灵感令人羡煞,难得的是,他是个多面而多产的创作家,以淡雅而不失趣致,简单却不缺深意的内容,打动且迷倒大小读者的心。
他的作品顺手拈来有设计感的《ABC之书》、旅游大书《旅之绘本》系列、大自然的《田野的花和小精灵》、科学性的《天动说》,以及数学为题材的《壶中的故事》等等。
如今,故人已远去,他却留下许多耐读好看的作品,此时,怀念他的最好方式便是跟同好重温其经典作品。
他用细心等待你的用心
最先走进安野光雅世界的是1977年出版的《旅之绘本─中欧篇》,往后四十多年里,他先后推出意大利、英国、美国、西班牙、丹麦、中国、日本,以及瑞士篇。
这是需要时间慢读的作品,毕竟这是他耗上数十年时间,把足迹遍布世界后的结晶品,他把旅途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知所感,全都融会贯通到这套无字书里头。
他在中欧篇的后记里写到:我选择去旅行,不是为了增长见识,而是为了迷路,因为迷路,我才发现了一个世界,如绘本里所描绘的那样的世界。
除了写实和写意兼具的写生般风景线,《旅》也像极了集世界名画、建筑、童话、人物志、电影于一书的迷你图画辞典,讯息量满满,他处理画面的唯美与细腻更做到至极,他的细心只为等待你用心去发现。
于是,在中欧篇除了找到梵谷名画,孩子气的他还把自己得意之作《ABC之书》的封面当作书店招牌;英国篇里,可看到披头四乐队在广场上唱歌;丹麦篇里安插了安徒生的故居和卖火柴的女孩,美国篇则有“超人”伸手高飞的身影。
他曾出过一本生活随笔,书名为《绘画是一个人的旅行》,他何尝不是通过绘画,让读者也能在纸上一个人去旅行,还要是深度旅游。
我们在他的绘本里,读历史、阅人文,也看老百姓生活,有现实亦有虚构,在当下也穿越过去,行内人把它视作安野毕生颠峰之作。
在这个无法走远的年头,翻开《旅》是个不错的选择,用它来为下个远走的日常,做更美好准备。下一回,带着绘本去旅行吧。
无字书将玩味进行到底
安野光雅另一本杰作是《ABC之书:别扭的英文字母》(1974年),他在此书后记里说到,完成这本书,有点像毕业典礼时的那种感觉。
他未料到,这场毕业的礼物是英国儿童绘本最高荣誉、世界三大绘本奖之一的凯特格林纳威奖(The Kate Greenaway Medal)。
时间回溯到1968年,在日本绘本之父松居直的发掘与鼓励下,他以无字书《奇妙国》出道绘本界,初试锋芒。松居直在《打开绘本之眼》中亦提到这段相知相惜的往事,往后岁月里,用图画说故事也成了安野的拿手好戏。
《ABC之书》也是一本无字书绘本,以大家熟悉的26个罗马字母为主轴,他将每个字母用木制成立体字型,远望似正确字母,近看却产生扭曲或错置的视觉效果。
据台湾中央通讯社报导,他是受到20世纪知名荷兰版画艺术家艾雪(Maurits Cornelis Escher)错视艺术作品、心理学图案的影响,而推出这样的错视绘本。
读者也可从静物插画中,猜测以相关字母为开头的名字,这些插画也趣味盎然,骰子里会钻出了一个恶魔,也有消防员用水把同事的烟斗熄灭。
这些物体不只是呈现在大页面里,也隐藏在繁而不杂且无缝接轨的绣花叶边框里,他可是将玩味进行到底。这是一本用上了语文、美学,还有科学的想像力来完成的一本书。
一个创作者的认真程度,不就藏在绵密的细节里吗?他凭着匠心独运的创作概念,让此书留名亦留在读者心中。
花也该长成它有的模样
安野光雅出生在日本根县津和野町,按他的说法,那是一个群山环绕的乡村。如是成长环境,促使他日后作品不乏乡野大自然元素。
个人特爱他的《田野的花和小精灵》(1976年),还有他跟诗人杉本秀太郎合作的倾心之作《花》(1995年),这些花花之作是否说明他是爱花之人?答案可是也可不是。
他在《田》后记里写到:人类浇水捉虫,精心培育的爱意,真能传达给野花吗?他为了把紫金牛的红色果实拍得更美,找来枯黄蔓草衬托,最后却发现这样的摆拍失去自然秩序。
所以,他最后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逢探寻野花时,只要发现他们还在,他就放心了,“唯有与野花对坐,相看两不厌。”个人的解读是:让花活成它该有的模样。
我阅读他的绘本,也悦读其创作后记,哪怕写在多年以前,现在读起来依然受用无穷,他是一名画家,同时也是生活哲学家,每个创作背后,都有让人省思、反思与深思的地方。
就像最终跟花有关的《喜欢大的国王》(1976年)里头,书中国王可以做出100年也吃不完的大巧克力、小鸟从缝隙飞走的大鸟笼,还有大钓钩、大池搪……
即使在人类史上,古埃及国王曾建造巨大金字塔,但不管书里或现实中,未有人能培植出巨大郁金香。他说,那是因为人不能做出生命,一朵花、一只虫子都是无价的生命。
回到他在《田》里描绘的众花,特能感受到花的生命之美,在禁止耕种的土地,紫云英开得灿若云霞;薄施脂粉的野蓟,从未成为舞台主角,只要花期到了,它依然盛放自若。
人和花何其相似,尤其在这个病毒蔓延时刻,生活出现前所未有种种突如其来危机,但依然想方设法活好,而大部分人毕生都活在平凡之中,却始终用心活出想要的洒脱自在。
【话外篇】遇见了也爱上了
自由撰稿人朱丽蔷自称是一名对绘本求之若渴的收藏者,也是安野光雅的忠实读者,目前,她在吉隆坡Ilham画廊担任儿童艺术探索导览的共同协调人,也是其儿童与家庭计划协调员。
“在画廊,我们始终相信,绘本是孩子进入纯美术之门,因此,我们经常善用绘本与导览相辅相成,以便在可能涉及的复杂想法、话题与主题时,延伸出更多对话。”
当画廊举办难民和移民展览时,他们办绘本阅读课,随后才进行相关艺术活动,从而帮助儿童及其父母,更加了解社区中的群体,“所采用的绘本内容相当多元化。”
她个人特爱日本绘本作家与插画家, “他们经常以美丽而温暖且带点淘气的方式,捕捉日常生活和共同议题。”她感性地说:“在阅读时,它们就像是你心中一抹香膏。”
她首次接触安野的绘本是在日本东京的二手书店,“当时,买了英文版的《旅之绘本》,随后便开始搜索他的资料,过程中,发现我认识和尊敬的许多绘本迷,也是其粉丝。”
她陆续添购备受好评的《数数看》、《奇妙的种子》和《不见啦,不见啦》, “一直都尝试收集他的其他书籍,但多半英文版已绝版且非常昂贵,因为只能从海外购得二手书。”
“我也开始订购中文版了,因为安野以少字或无字书闻名,因此,像我这样不太会中文的人,也能读懂。”她更趁此良机,利用绘本来跟孩子一同学习中文。
沉醉书旅听闻画之声
“我喜欢他那非凡的艺术品,每一页都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细节,宛若可以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我也喜欢书中玩味的幽默感,在读毕书中的后记后,我更加惊讶于他的天份。”
她以不断重读的《旅》为例,“他得以将深受喜爱的童玩、故事和角色融入插画中,当你沉浸在视觉享受之际,也几乎可听到书中传来的声音和音乐,更闻到每个场景的气味。”
“我喜欢跟我的孩子一起重温此书,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他们喜欢在插画中寻找隐藏的小细节。”她拥有一对七岁半的龙凤胎,皆在绘本和阅读中成长,“他们爱书胜过玩具呢!”
近期,她们较频繁翻阅的是《数数看》和《奇妙的种子》,“《数》是简单的数目字绘本,如今他们已经长大,便用它来谈论季节的变化乃至居住地的演变,这是目前在学校学习的东西。”
“这是一本高明的数字绘本,以有意思且巧妙方式传递数学、科学、社会科学、历史和地理的概念。”在她的眼里,安野所有作品都具备如是素质。
她继续说道,《奇》也有助于正在学习金钱概念的儿子,“他在一个更具想像力和童趣的方式下,学习数目的增长。”它把数学故事带到了另一个层次。
“我曾读过,他出道前曾在小学执教数学长达10年,也许这是为何他的绘本具有趣教育品质而不拘于说教和学术的原因,我觉得,当今孩子需要类似材料,来激发学习兴趣。”
此外,她认为,安野的绘本教会大家细察周遭环境,在看似平凡生活中,可发现许多非凡事物,“我们可在小事情上找到大快乐,也可在平凡中经历痛苦,这取决于个人观点。”
她认为,这都是人们可以从安野的书中领略的哲理,尤其在这个“行动”管制令期间。在生命中,可以有绘本大师陪你同行,这是幸运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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