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游自在◢ Zang Toi手中线 93岁慈母天天旗袍 穿成思念
一个女人可以优雅老去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93岁的符金菊便是这样一个奶奶,但她这一抹雅致里揉合了情感的言语。打从年少时就爱上穿旗袍,自七十多年前开始把旗袍穿成日常,后来,她那扬名国际时尚界的设计师儿子冼书瀛(Zang Toi)便是背后的时尚推手,常年为她缝缀有质感、有内涵,更有故事可说的旗袍,她则把思念都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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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农历新年,常年身在国外的大马著名服装设计师冼书瀛,几乎都会自制一张手机版贺年卡,向远近的亲朋戚友拜年,卡中人除了有他之外,必有妈妈符金菊。
在合照中的冼妈妈(Mama Toi)总是以一袭典雅旗袍示人,熟悉他家的人皆知,她是不折不扣的旗袍控,天天穿旗袍,所穿经典之着都出自于设计师儿子之手。
正因如此,尽管今年已经93岁了,冼妈妈的着装不失时尚感,旗袍设计从繁复到简约,颜色从重彩到淡雅,她都驾驭得当,是大家眼里名符其实的“气质奶奶”。
在这个疫情笼罩的新年里,一个在美国纽约,另一个在大马吉隆坡,这对分隔两地的母子聚到了这里,跟读者们聊这些年的那些旗袍故事。
对于妈妈穿旗袍这件事,冼书瀛接受《中国报》独家专访时,说道:“最初的记忆出现在3岁那一年,我觉得,妈妈看起来与众不同,也看起来非常时髦。”
“按我所记得的,妈妈每天都在穿旗袍……有人告诉我,她打从18岁起就开始穿旗袍了,那是她的‘时尚制服’。”他以“美丽的妈妈”来形容眼里穿旗袍的她。
如今成为服装设计师的他,为穿旗袍之所以美找到这个说辞,他说:旗袍沙漏形状和侧摆衩的主要特征,凸显了穿著者的女性魅力、优雅,以及迷人的美感。
行文至此,是时候让冼妈妈道明原由了,她笑说:“我16岁就开始穿旗袍了啦。”据她说,当时正值日本占领马来亚,时局不好,为了节省生活开支,她便开始自己缝制旗袍。
“当时,做一套上衣连同裤子需要4码布匹,这要花很多的钱呀,可是,一件简单短旗袍只需要一又四分之一码的布匹,特别划算。”
“况且,做旗袍一点都不难,我也不必量身,就只是参考日常服尺寸,把布料裁剪好后,就把它缝起来。”她提高语气,说道:“以前我是用手缝的喎!”
原来,那个年代只有富裕人家才会有针车,“买不起针车的家庭,便得用手慢慢地一针一线的缝。”等到她有能力拥有一台针车时,她已嫁作人妇了,“我21岁那年结婚的。”
“旗袍款式简单,既节省布又容易做,且穿着方便,加上我也喜欢。”因为如此,她打从年少就常穿自个缝的旗袍,穿着它进出父亲经营的咖啡店,也穿上它来赴朋友之约。
“每年都会给自己缝制两件新旗袍,也只有在农历新年时才会添新衣。”少年时的冼妈妈绝然未曾想像过,未来有个立足国际时尚界的设计师儿子,花心思用针线为她密密缝。
生活教会她的事情
“我们那个年代的女生,若是平日有穿旗袍都是选择及膝的短旗袍,只有结婚当新娘子时,才会特制长及脚踝的旗袍。”冼妈妈如是提起昔日时装事。
虽然她也会缝旗袍,但她笑言,当年的新娘旗袍还是交托给专业裁缝师处理,“我的手工不够精细呐。”当一件旗袍做下来,她说,那些年女生最讲究的是衣领。
“衣领的布需要上浆,浆糊用薯粉制成,之后熨烫好才做,这样衣领才不会软软塌下。”另外,领子要够高,剪裁前注意颈围也不能忽略颈长,“当然,也不能过高,以舒服为准。”
“至于旗袍袖子跟普通家常服一样,不会有太多变化;裙长则视个人喜好而定,通常,我会做超过膝盖一点点。”
为人妻母之后,她穿旗袍的习惯依旧在,“平日也会穿其他裙子,但还是会以旗袍为主。”她强调,若是穿两件式衣裤,裤子要长长的,“这样不合算啊,还是旗袍最好。”
“只要缝过一件后,往后就按照这件样本裁剪,在腰部一点点收腰,穿起来就好看了。”生活让她学会裁缝,也教会她变通。
老师成专属裁缝师
冼妈妈自制手工旗袍的习惯,一直维持到有个名字叫着何小云的邻居当起裁缝师为止,“她原本是一名老师,我都以‘何生’称呼她,她后来学裁缝也转开裁缝店,生意特别好。”
于是,她的旗袍全部都交给对方缝制,“那个时候,做衣服的费用相当便宜,连带布跟做工,一件短旗袍只收6令吉,长旗袍则是8令吉。”
何生成了她首个专属裁缝师,后来更替她做了首件长旗袍,“我是要穿上它来出席阿Zang在美国的毕业典礼的,当时校方指定颜色是黑或白,我选了黑色。”
那一年是1984年,她在丈夫已故冼汉英的陪同下,带着邻居裁缝师给她做的长旗袍远赴纽约去了,“告诉你,我的衣橱还保留着卅年前的旗袍呐。”
她指出,那些年做旗袍都采用棉料,“非常好穿,也非常耐穿。”当她从家乡吉兰丹瓜拉吉赖(Kuala Krai)迁居到吉隆坡以后,念旧的她依然沿用这位邻居裁缝师。
“当她做了好几件,便一次过把旗袍寄过来给我。”直至那一年冼书瀛载誉而归,这个做旗袍的重任就移交到儿子手中了,“他每年回来都会把设计好、做好的旗袍带回来。”
“还有阿Zang的哥哥书沦每年都会到纽约两次,他也会顺便把旗袍带回来给我。”她透露,每次收到的件数不一样,“试过一次带同长和短旗袍各两件回来。”
在她眼里看到闪烁
问及冼妈妈收过多少件来自冼书瀛缝制的旗袍,“哎哟,数不清了。”这个答案跟儿子的回覆不谋而合,他笑说:“我数不到了……也许是200至300件吧。”
当中,始终忘不了的是他为妈妈缝制的首件旗袍,“它的设计来自1991年春季系列,那是一袭淡黄绿旗袍,缀以金牌图腾的法国蕾丝。”
他忆述,当时,在离乡背井长达13年后,他首次回国庆祝农历新年,那也是让他拿下美国Mouton-Cadet青年设计师奖的服装系列。
在往后日子里,他每一回给妈妈缝制旗袍时,总是将最新系列的当季面料和刺绣结合在一起,“所以啊,她拥有我每个系列的作品哦。”
至于让他持续不断给妈妈做衣裳的最大动力是什么?他感性地说:“妈妈看起来既时髦又迷人,还有每一回给她旗袍时,我在她眼里看到闪烁。”
在给妈妈做的众多旗袍里,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件是手工线绣盘龙旗袍,当时,他以丝线(silk thread)、亮片(sequin),以少许钉珠打造六色的龙,从而创造立体感。
“这旗袍用来向从前我们在家乡瓜拉吉赖经营的杂货店致敬。”杂货店名字叫“万隆”,由于冼妈妈肖龙,他便取谐音“万龙”,在她八十大寿时,他做了这件穿起来架势十足的“万龙”旗袍。
衣橱里装满了牵挂
自年少培养起来的穿着习惯,旗袍早成了冼妈妈的家常便服,不管上巴刹或浇花,还是睡午觉,她都短旗袍不离身,“从早穿到傍晚,穿惯了,穿别的会感觉不习惯。”
在疫情来袭前,她偶尔也穿长旗袍出席宴会或是家庭聚餐活动,不论哪种款示,只要是儿子缝制的,她觉得每一件都美,每一次看到都开心。
“有孩子做衣服给自己,那种心情是说不出来的。”若是把唐代诗人孟郊的诗《游子吟》套用在他俩身上,原版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即成了“游子手中线,慈母身上衣。”
每一次回国前,冼书瀛都埋首于把衣服缝得严严实实,担心下一回再回去会迟,像一场疫情阻隔下,距离上一次他回家时间已是一年多了,“今年新年没有他做的旗袍了啦。”言语中隐露了牵挂。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远方的儿子没有忘记也不曾停下来给她缝新衣,“在这个牛年,我为她缝制一袭黑真丝手工线绣银龙旗袍,让她穿来庆祝我即临的60岁生日。”
这一边厢的冼妈妈心中最大新年希望是疫情赶紧好转,盼着儿子于今年6月得以回马庆生。
“每一次打开衣橱,看到全是他做的旗袍,仿佛看到孩子,也感觉他就在身边。”这些年来,她把旗袍穿成了日常,也穿出了气质,更穿进了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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