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25日综合电）中国疫苗外交近期备受瞩目。全球新冠肺炎疫苗紧缺下，中国向第三世界大送“疫苗礼包”，先前连匈牙利等欧洲国家也开始使用中国疫苗。

中国国内至今接种疫苗4000万剂，但承诺供应其他国家的疫苗则超过3.5亿剂，至少1555万剂已交付，全球至少有20个国家已接种中国疫苗。国际关系学者袁弥昌对媒体分析，中国的目标在于分化欧洲，同时转移追究疫情扩散责任的国际议程，并趁美国总统拜登未站稳之际，推动有利于中国的多边主义。资深时事评论员刘锐绍则指，中国只靠疫苗恩惠他国，难以长远巩固外交关系。

目前全球新冠疫苗短缺，世界卫生组织（WHO）秘书长谭德塞称，疫苗分配问题令全球处于“灾难性的道德失败”边缘，又透露某低收入国家仅获25剂疫苗。中国趁机扮演“救世主”，宣布计划向53国提供疫苗援助，另已售疫苗予27国，其中不乏巴基斯坦、缅甸、津巴布韦等落后国家。

刘锐绍指，此举旨在“维护中国外交的传统友谊，尤其巴基斯坦这类坚定支持中国的国家，对中国周边环境稳定作用关键”。袁弥昌则指，从受助国名单看出中国看重地缘政治战略；他又指“中国一直自诩第三世界国家领袖，自认有责任援助”。

每百欧盟国民 仅获6剂疫苗

但中国疫苗外交的主战场很快转到东欧。上月匈牙利批准使用中国医药集团研发的疫苗，成为首个使用中国疫苗的欧洲国家。塞尔维亚紧随其后大规模接种中国国药疫苗。最近中国又捐赠3万剂疫苗予蒙特内哥罗，疫苗外交正由守转攻。袁弥昌解释，东欧素来是中国外交主攻方向，“亮点是匈牙利总理欧尔班，他走‘非自由主义民主’（illiberal democracy）路线。塞尔维亚亦与欧盟交恶，这令中国有机可乘，一方面分化欧洲，同时推动中国风格的公共外交。”

先前世卫专家团到武汉调查后，排除病毒来自当地实验室。刘锐绍指，除病毒起源，疫情扩散的责任同样瞩目，“这是眼前的政治需要，中国透过大送疫苗抗衡，将矛盾转移去西方。”

目前每百名欧盟成员国国民，仅有6剂疫苗；美国和英国则分别是每百人有18和26剂。接种速度上，欧盟大落后，更遑论援助其他国家。法国总统马克宏一直试图维持欧盟联合采购疫苗的框架，以避免成员国间互相争夺。不过一直抱怨欧盟动作太慢的匈牙利，却擅自收取“中国礼物”，欧洲议会对华关系组主席比提科夫因此批评匈牙利单打独斗。

袁弥昌直言，中国要在爆疫责任上将功补过可能不大，但将疫苗送到欧洲，可让西方感到“最重要不是责任问题”。他说：“要转移焦点自然要在疫苗上下工夫，中国想传达的讯息是：中国的体制可大量生产疫苗，满足自己之余，还能给朋友用。这就将西方体系比下去。”

疫苗亦引发外交竞赛。60万剂中国疫苗抵达柬埔寨后，中国的对手印度亦批准向该国紧急提供10万剂疫苗，还将50万剂英国制阿斯特捷利康疫苗运到阿富汗；迄今已有17国收到印度供应或捐助的疫苗。

疫苗引发外交大战

另一疫苗大国美国目前已接种6000万剂疫苗，但美国对于疫苗援助却态度暧昧，有官员称捐赠的前提是美国国内供应充足。其后G7峰会上拜登亦未提直接捐疫苗，只表示会拨20亿美元协助92个低收入国家取得疫苗。刘锐绍预计，中美会争夺疫苗外交的成果，但西方国家的疫苗生产和供应主要是商业行为；中国的举国体制，在这方面优势更大。

袁弥昌说：“拜登虽想重推多边外交，但却无暇实践，反而中国已利用疫苗去建立自己的阵营，这阵营在疫苗议题上，与西方阵营有很大差别。中国想展现，只要你靠近中国，你的表现就可与西方一争长短。”这正如塞尔维亚总统购得中国疫苗后，自豪地称“总有一天你会为我立纪念碑”。袁分析：“随着美国的自由国际秩序瓦解，全球长远会分裂为以中国为首的非自由世界，和以西方为首的自由世界。而对疫苗的渴求，让中国有很好机会增强号召力。这是疫苗外交想达成的外交和战略目标。”

疫苗外交亦有“战狼”一面。解放军月初将一批疫苗交付巴基斯坦军方，中国国防部解释此举展示“中国有能力、有意愿承担大国责任”。巴基斯坦与中国的宿敌印度多年冲突不断，对中国而言，巴基斯坦在地缘上可牵制印度。此次以军事援助形式提供疫苗，俨然将疫苗“武器化”。同时，疫苗亦成了围堵台湾的利器。先前台湾驻盖亚那办公室被撤销，该国随即获赠2万剂中国疫苗。台湾向德国BioNTech订购的500万剂疫苗，亦险因中国干预而受阻。刘锐绍指，中国将疫苗“当作连消带打压制台独的工具，但其实有反效果，令台湾人对中国政权更加厌恶”。

施恩邦交 或难维持

中国疫苗并非畅通无阻。与匈牙利等国的热情相反，先前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17+1”峰会，立陶宛、爱沙尼亚等6国元首缺席。袁弥昌解释，波罗的海三国等一些国家，因中俄关系友好，而对中国有反弹，疫苗外交同样受限于传统地缘政治。

历史上中国的援助外交有不少弄巧反拙的案例，1960年代大饥荒时期，中共向阿尔巴尼亚提供10万吨粮食，各类援助总值近90亿人民币，惟1970年代起，阿尔巴尼亚持续批评中国，援助停止后两国全面决裂。疫苗外交是否会重蹈覆辙？刘锐绍说，疫苗援助对巩固友好邦交有很大帮助，但在争夺新的外交空间时作用有限，“西方也在扩大自己的联盟，以限制中国。疫苗外交只是国际政治的一部份，美国也会打人权外交，仅靠疫苗难以建立长远外交关系。”

文 香港苹果日报
图 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