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任平:新古典主义,还是骤雨诗的三国演义化?
2021年2月6日我凭直觉邀歌唱家林新明加入天狼星诗社,成为诗社的《星光灿烂》群组组员。我打算通过诗社成员的意见交流,技术的互相琢磨,三个月后,“训练”他写出十行以内的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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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9日林新明挂贴〈滂沱深处〉,诗长十五行,王晋恒、骆俊廷、覃勓温、风客几乎同一时间惊呼:这哪里像新人的习作,诗题的别出心裁,动态语言造成的雄奇气势,非比寻常。风客兴奋的呼叫,那是“老司机”在开快车。
我们读着余光中《莲的联想》长大,《莲的联想》那种婉约浪漫令人难忘。1964年在台印行,再版60次,成为现代诗的“畅销书”。台湾诗坛推崇这本诗集的总体表现为现代诗的新古典主义。
我们暂且把希腊罗马文学以及十七世纪法国近乎立法的古典主义放在一边,我们会发现中国近代文学,无需外援,有自己的古典主义。学衡派是古典主义的大本营,主张从容、平衡、优雅的京派作家:梁启超、钱钟书、朱自清、吴宓、梁实秋都服膺古典主义。现代诗人卞之琳直言他写诗是“总是克制,仿佛故意要做‘冷血动物’”,呼应了美学家朱光潜强调文学的节制。行内人都知道朱光潜把“和平静穆”,视为诗的极境。
放下新古典主义负担
没有任何人细析余光中的莲系列,与西方古典主义有什么关系,与学衡派、京派文学又有什么血缘。用余先生在《迎中国的文艺复兴》自己的话:“回头的浪子”既非“守株待兔的孝子”,亦非只知向西方取经的“海外游子”,他们追寻“新的活的传统”,是一种“志在役古,不在复古”的美学追求。
放下新古典主义的负担,一切都好办。我的诗集《倾斜》与《教授等雨停》分成两部,因为有三份之二的近作,里头大量引用稗官野史,翻译成马来文或英文,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我把可译的另外三份之一约八十首收录到《教授等雨停》(Profesor Menunggu Hujan Berhenti)。林新明的这首《滂沱深处》,可能更接近于这类不可移译或难译之作。
滂沱深处/ 林新明
骤雨袭击黄昏
归途千骑,未见减速
如雾中草船
齐桨,逐浪
奋迎矢放如雨曹军
电光雷声中
穿孔十万
方得献礼周郎
家中,妻小锁眉伫立
焦集雨中滂沱
屏气凝神
却怎也 练不成
诸葛武候
羽扇在手,纶巾一拂
虚静应变,从容不迫
骆俊廷指出林新明把骤雨回家的经历“三国演义”化。草船借箭在真实的情境里是车子被雨敲打,情节好像曲折离奇,其实合理。人在骤雨中行驶,雷雨交加,那一刻心神浮移、少年时读过孔明草借箭的故事,倏然冒起,于是想像翩跹,眼前雨袭乃成了箭袭。一切都合乎诗的内在逻辑。
我无意在此儿赞誉新明兄学诗之快,运笔如有神助。我怕把他赞坏了。读者觉得这是一首新古典主义的作品,抑是一首融古典与现代于一炉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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