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陈再藩在新山文化街搞“潮州讲古”，我不曾目睹其盛（或不盛），却挑动了我的说故事神经，使我想起李大傻在傍晚五时讲古仔自己的的惨绿童年。收音机放在房间靠窗处，我本可坐在房里听，但我选择坐在窗外的沟渠，与邻居的小孩（也有大人）埋堆一起聆听。

父亲是小学校长，在上个世纪50年代，拥有一台收音机，说得上富贵。李大傻讲得精彩，大家笑成一团，我享受那种集体幸福。一个人的幸福很单薄，一群人的欢笑才厚实。我教书二十多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讲诗为乐，以真知灼见渗和陋学谬见，自愚愚人，并且厚颜地认为自己做的是“涓滴教学”（trickle teaching）。

事情缘起：疫情扩散期间，购物中心出现空档，我开始是去步行、踢腿并且做些甩手运动，运动过后经常有说话的内在冲动。自言自语无趣，对着手机，虽然戴着口罩有些不便，却突然觉得自己是对整个汉语世界说话，酗诗的趣味顿时就上来了。

吸引听众三分钟

接下来是了解“工具产品”与“市场”。手机过客能接受（或容忍）的演讲长度大约是二十分钟，难怪TED的千场主题演讲都控制在20分内，大咖比尔盖茨马云都得在19分几十秒内把要说的说清楚。一首六分钟的歌，属于“长气”，最好是四分钟内搞掟。干捞谈文说艺，无杂技相声表演，可能只能吸引听众三分钟。

三分钟于弈棋是很短的时间，下棋用的是静功；在阿里泰森的擂台上三分钟可以是天长地久。三分钟可以打出多少记直拳、左右钩拳？檑台上的对搏是快功。我考虑两者的得失，布署我的三分钟“边走边说谈诗”。“当今大马”的新闻快报是七分钟半。香港梁文道八分钟谈书（书评），都是重点评议。梁道长有电视映像播放书中段落，我赤手空拳，没有道具，自忖能吸引听众三分钟。就讲三分钟吧。

还有，一次只能讲一个point。不要以为一点很少，医院打着点滴的病人，知道每一滴都不少。如此积累，一个星期就有5个points。一个月把握20个重点，可以开工当“诗人”啦。，严格来说，不是想当不当诗人的问题，而是，当一个人有耐心毅力，消化写诗20要点，诗人与诗即同时“显现”，创作是一种近乎神奇的“顿悟式显现”（epiphanic manifestation ）。

改变性情脾气

大家都忙，大家都脚步匆忙，但不至于忙得连手机都不看。这提供教诗的机会，所有人都可以涓涓滴滴、细水长流学习到诗艺。涓滴可以成河，诗教可以遍地开花。大家都在感叹，当前的社会最缺乏的是诗意，诗可以改变个人的性情脾气，诗可以提升民族的创意能量，增加国家的文化GDP。

而我这么做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带点怯弱的尝试。我没助手，也不需要助手，我不是街头的魔术师，把失去的变回来，我可能比他厉害一些，我把没有的创造出来：

“不必说有光/光已有了”（当然啦，这是商场）、“一步快过一步/我走向高寒”（我正站在escalator 往上走）。我甚至可以像屈原《天问》式的不断提问题：“那个陌生人是谁/ 他在这儿寻找蝴蝶/还是寻找梦？”（服装部）、“我怎能肯定你们的鞋性/ 你们蹲着/ 又不曾下过田”（鞋部）。

诗很难，诗很容易。学习很难，学习很容易。我这种简易的方法，好处在即听即学马上明白。明天……我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