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督蔡细历曾撰文指出，他在2006年担任卫生部长时，就曾预测我国在2014年会出现医生（包括实习）过剩的现象。

15年就预见问题会发生，为什么衍生后来的合约医生问题，问题还越滚越大？

对此，国大医院副教授陈沱良医生坦言，“合约医生的问题根源是’断开连接’。首先，上面的决策者，不知道基层到底出现什么问题，无法对症下药。另外，合约医生出现的2016年，政局开始不稳定，部长一直换人做，这种情况下，没有拨款去增建医院和创建加医生职位，无法从本质上解决2万3000名合约医生问题。”

他吁请社会大众，不要轻易谴责合约医生疫下作乱。毕竟，合约医生如果不从7月1日开始三个阶段诉求行动（提交备忘录、召开新闻发布会及7月26日上街抗议），谁会看到他们的困境?

具体来说，正式职位的住院医生和两年合约的合约医生，工作性质相同，但薪资福利差距甚大。首先， 同工不同酬，以及无法享有薪资福利，最重要的是，无法享有研读专科的机会。

换成你或你家人是合约医生，你们会乐意吗？

陈沱良为学弟妹打抱不平， “他们同样优秀，同样很努力在政府医院服务，然而，却因为医疗体制失衡，只能成为合约医生，失去成为专科医生的机会。”

不能更好地规划未来

另悉，有1500位从2017年5月开始实习的医科毕业生，被卫生部告知他们将获得两年（2019至2021）合约。

陈沱良披露，“这批合约医生，今年刚好到期，他们只获续约半年，如果满意，再续约半年。相比去年实习的新人获得3年合约（2年到期后延长1年），这批旧人无法安心工作，也不能更好地规划未来。”

旧人处境很惨 ，积极提出诉求。政府之后同意续约两年。可是，他们无法安心，因为新合约究竟是半年签一次，还是一次签两年，还不得而知。

“既然要续约两年，那就一次签两年吧。”陈沱良建议。

陈沱良：别迫他们辞职不干

了解到政府很难让2万3000名合约医生统统纳为住院医生的事实，陈沱良就问学弟妹：你们有第二方案吗?

学弟妹告诉学长：我们的第二方案是，我们可以接受当合约医生，只不过，政府必须给予我们和住院医生同样的进修专科的机会。我们愿意等至成为专科医生才转正的那一天。

“我想呼吁政府，首先考虑满足让合约医生诉求的第二方案，让他们享有进修专科的福利，要不然，我真怕他们辞职不干，或跑去新加坡当医生，那么，我们就少了很多医生。如果他们跑了，到我们老了，谁来当我们的专科医生？”

“现在，减少招收医学生，同时增加更多医生职位，两者都要5年后才看到成效。可是，给予合约医生申请专科的福利，暂时可以解决当前的问题。我们看到政府也有给予合约医生进修专科的意愿，所以，请学弟妹们不要冲动，忍一忍，等一等便Boleh。”

消极对抗于事无补

经验告诉陈沱良：大马是Bolehland。

“本来，一件事看似行不通，过不久，又好像发生魔术般，却又通过。一路走来，遇到问题，我便退一步想，问题最终解决，这是我成为教授的秘诀。”

20年前，好些初级医生因为薪水不够用，几番要求加薪都不得要领，就想辞职进入私人界工作，突然峰回路转，政府又愿意加薪。来不及辞职的他大呼好彩：可以继续申请深造专科。

他继说：“我想告诉学弟妹，你们不要担心，前辈一定跟你们一起争取权利。你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果争一时的意气，20年的寒窗苦读，加上2年的实习和2年的服务，统统被浪费，损失的只是你本人。”

当务之急，续约的两年内，学弟们必须咬紧牙根工作，拿出最佳表现。

“倘若消极对抗，你就给人机会指你做错东西，把你踢出去，这是最笨的做法。你做得好，还是无法转正，你就再去申请。政府很奇怪，第一次申请失败，再申请就会拿到。”

“我在政府打工很久了，我以少数族群身份，拚搏到教授职位，主要因为我不以典型华人观念看待事物，比如说，对待一件事，不去争对错或输赢，而是退一步思考，那个时候需要怎么做，那么做行得通吗。”

给政府时间解决问题

陈沱良认为，现在的情况，没有理想方式解决合约医生问题。

“政府还是有放注意力在合约医生身上，也在改变政策。好吧，就给政府一点时间来解决问题。”

不过，他提醒学弟们：你的时间和政府的时间，有定义上的不同。

“我们说给时间，可能指的是一个月，而政府说给时间，指的可能是一年。学弟妹要有耐心，不要因为一个月和一年的小挫折，就辞职不干。你继续加油做到更好，绝对不会亏本，因为学到的就是你的本事。”

“没有在政府医院工作，这不是世界末日。合约医生把治疗病人的工作做得很好，就算离开政府医院，到私人界打工，或者开一个诊所，也不辜负父母栽培你的苦心。”

他重申，“合约医生争取当住院医生，主要是因为住院医生可成为专科医生。只要政府担保合约医生享有深造的机会，那么，这就是眼下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案。”

应管控招生数量

目前，住院医生和合约制医生各占50%。

如果公私大专继续增加招生，那么，十年后，合约医生多于住院医生，专科医生又无法相应地增加，届时，大马医疗体系是否还能保持精湛水平来应付国民的医疗需求？

本地私立大学医学课程入学门槛较低（不过还是有一定的水准）， 而外国的私立学校就很难断定，造成学生水准参差不齐。

再加上，多间私立大学，导致大量招生，可是，却没有足够教学人员，又没能提供足够的临床教学，必然影响学生的医学水平。

陈沱良强调，“政府应该严格管制公私大专的招生数量。只要不超过政府定下的学额，便能良好管制国家整体的医学水平。”

受训不足水平成疑

私人医院的应聘医生WenLi是如此看待合约医生难题，“首先，他们没有深造专科的机会，其次，实习医生过多，他们没法得到很好的临床训练，以致，他们履行两年的强制服务时，能力水平不足。”

WenLi坦言：“即便政府延长了两年工作合约，合约医生问题也不获解决。除了医生职位不足，大马也卡在栽培专科医生问题之中。”

目前，只有内科医生可以去考英国的专科学位。至于其他专科（包括外科、眼科等），只能在本国大学深造。当然，谁都可以去考国外的外科或眼专科，只不过，政府不承认你的学位而已。

换句话说，国家可以掌控除内科以外，其他专科要栽培的“人”和“数”。

“遗憾的是，合约医生没有深造专科的机会。实际上，合约医生在当实习医生时，因为人数过多，他们没法得到很好的临床训练，以致，他们履行两年的强制服务时，能力水平不足。若不获续约，他们能够在汰汰弱留强的私人领域求存吗？也许，只能自掏腰包开诊所。医术水平不足，病人不会上门。”

耐心轮候进修专科机会

从陈沱良身上，可以了解国家培养专科医生的重要。

“政府的专科名额有限，我申请到急症专科，也被拒绝一次(一年一次机会而已)。我在下一年就咬紧牙根，放弃卫生部的住院医师一职，以求保证进入国大研读读专科，同时实习当讲师。”

至今，他仍身兼三职，那就是看病（一周至少2天和每星期需要1天On Call24小时），教书（课堂和临床教学）和做研究。

“三个身份有三种成果，三种成果相辅相成。看病人，一个时间看一个病人，教导10位学生，10人就可以看10位病人，做研究的话，睡觉中都可以救成千上万人。”

目前，陈沱良研究的测试套件，可以用来检测新冠患者是否会变成败血症，那么，在生病前期，就可以及早入院治疗。

“我的学长，他们人少，申请任何专科都会顺利拿到。到了我这一届的住院医生，虽然仅500多人，但申请专科都要耐心轮候机会。”

“国家必须积极栽培有素质的专科医生。等我老了，他们便是我的专科医生，我也放心让他们来照护我的健康。”

FW0808KAL002:陈沱良要保护学弟妹，因为将来，他会是躺在病床上那位，而学弟妹将是医治他的医生。

实习医生多 抽血也没机会

20年期间，本国实习医生暴增200%！

前辈医生陈沱良和WenLi不约而同指出，“医院有太多实习医生报到，这又衍生一个隐忧──临床训练不足。

“实习医生能力差的话，也能会医死人。” 陈沱良说。

过去，一个科部门有三位实习医生，这已足够，大医生便可好好操练实习医生。现在，一个科部门有30位实习医生，改走2班制，无需On Call。

可能一天里，大部分的实习医生都没机会帮病人抽血，更别说像过去般被大医生操练成才。可想而知，实习医生的训练素质。”

一天轮班12小时，实习医生已被娇宠，碰到紧急On Call情况，他们要怎么捱下去？以至于遇事，他们就抗议：我太压力，我做不了，我有玻璃心……

“哪有医生碰到一点阻难，就想哭，就想跑掉，丢下病人不管？目前，那些被医院转正成为住院医生的，都是没有玻璃心的实习医生。”

报导：许雅玲
图：受访者、本报资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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