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文:字游自在◢“梵”飞梦往罗浮宫 胸藏画卷怀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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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全国进入行动管制令(MCO)后,我国儿童文学作家许友彬开始陆续在面子书上传他画的插图,还有搭配小短文,内容全绕着他在老家吉打的童年少年的陈年往事。他还首次尝试电脑绘画,他的画作与动作既惊艳也惊喜了大家,如是积极作画莫非这个作家要当起画家来了呢?且来听他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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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好奇心,把疑问交给屏幕里的儿童文学作家许友彬回答,没料到,他直言,自小就想当画家,“我的父亲擅长作画,所以,我们几兄弟都画得不错。”
“当时不敢想做作家,因为作家要懂很多文字,一想到就觉得可怕了;况且,学校成绩不太理想,总觉得自己很笨,不可能存有当作家的想法。”
在班上,他的绘画本领是公认名列前三,在小小许友彬心里是这样想的:“当画家不必读书,加上做画家是一件开心事。”因此,他的中小学时光多半与绘画为伍。
他勤于参加校内美术学会的活动,也得了好些绘画奖;到了中五,尽管念的是理科班,仍被委派为学校壁画出一分力。
初中时,他翻阅著名香港小说女作家亦舒的《女记者手记》后,脑海又闪现当记者的念头,以致他后来志愿栏上排列,顺序为画家、记者和老师,却从未填写过“作家”。
“在那个年纪,看不到作家是一个行业,也不曾听说谁可以当作家,更没有概念什么是编辑。”就这样,在进入马来亚大学升造前,中学毕业后的他曾进本地师范学院。
“念了约半年。”由于他心心念念等着上大学,以致对学院功课都不上心,惟独对绘画课业表现积极,“每天都在画画,画得很多也画得很大幅,老师还拿去展览呢。”
转到大学后,他形容,自己念的动物学系很文艺,也难以学以致用,“我们会夜访森林观察动物,也研究动物跑跳姿势,还要聆听各种动物交配事宜。”他叹道,绘画渐渐变少了。
往后岁月里,命运偏偏安排他走上专与文字为伍的教师、编辑、课本编者、专栏作家的路,最广为人知的身分是小说家。尽管如此,他未曾忘记打从小时候、打从心底喜爱的绘画。
亲睹真迹本色寻找梵谷画迹
青年时期,许友彬为自己散文集《大学生手记》画插画;步入中年成立红蜻蜓出版社后,他也偶尔为自己的作品设计封面草图,并且绘制插图。
他画过不透明水彩画,也画过铅笔画,迄今,最想碰的是油画,“不曾画过油画。”恰恰他仰慕的画家,正是擅长油画的荷兰画家梵谷(Vincent van Gogh,1853年~1890年)。
出自对梵谷的钟爱,他欣赏美国民谣创作歌手唐麦克林(Don McLean)的代表作《梵谷之歌》(Vincent),也观赏过全手绘油画动画长片《梵谷:星夜之谜》(Loving Vincent),最难忘则是到法国追寻梵谷生命画迹。
60岁那一年,他与家人同游巴黎,参观罗浮宫博物馆(Louvre Museum)和奥赛博物馆(Orsay Museum)外,也特地到南法普罗旺斯区(Provence)的亚尔(Arles)和圣雷米(St. Remy),两个小镇皆因梵谷居住过而闻名。
据《梵高博物馆的杰作》书中记录,梵谷在两地画出的名作有《麦田》、《黄房子》(大街)、《卧室》、《向日葵》、《鸢尾花》、《杏花开》、《圣保罗疗养院的花园》等,还有维基百科提到的经典之作《星夜》。
在看了梵谷和其他画家真迹后,他发现,原画的颜色比印刷品漂亮多了,色彩与颜料原来的美根本无法复制,“这就是为何我们要到画廊赏画的原因,其观感和感受截然不同。”
他后来到梵谷住过的亚尔医院,也去梵谷画过的星空下的咖啡馆等地,在寻访名家画迹路上,得到的启示何止这个。
画家给的领悟油画梦暂搁置
“当时,适逢向日葵盛放季节,我在郊外能看到一大片黄澄澄向日葵花海,也在路上看见遍地的蓝紫色鸢尾花。”在惊叹美景之余,片刻间,他心有所思所想。
“为何我们要如此愚蠢学画梵谷的画?你瞧,他画的全是身边东西,他画床、椅子、窗外景致,而我们学他画向日葵的意义何在呢?”
“这就像有的人在写作时,总是把自己写成在他国或置身四季里头,可是,梵谷给我最大启示是:一个作家写得好、一个画家画得好,就是书写跟绘画周边人事物。”
这也是为何他去年私下画的,全是童年时生活场景;在最新绘本创作里,画的是大马看得到的动物,吃得到的水果,“全都是触手可及、放眼可见的东西。”
无论如何,梵谷的油画令他心生向往,他就曾有过冲动把画油画的心动付诸行动,可惜,有画友对他说,油画原料味道很强烈,这将对有鼻敏感的家人带来不便,他只好作罢。
但心始终不死,“由于钱不够多,我只好跑到离隆市较远的郊区买了一块地。”他原来美好构想是建一间简单屋子,屋内有画室,偶尔还可到景色怡人的屋外作画,“像梵谷那样。”
他还开玩笑说道:“以后那里可能就成了我的故居。”只是,太太一心想跟孩子住得更靠近,他惟有把兴建小屋子的资金投资在城里公寓上,把原先设想暂且束之高阁。
天天画八小时如和尚在修练
油画这路未通,仍有它路,去年生日前,许友彬下定决心学起电脑绘画来了,此举也是为了印证“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到底65岁还能学到东西吗?”
“当年纪渐长后,我发现很多文字渐渐忘记,想到头脑逐渐退化后,是否意味有一天就不能写作了呢?”他不禁想起与他关系亦师亦友的我国文坛作家、书法家及出版人已故姚拓。
“在中风后,他渐渐忘记很多字,深陷痛苦。”他心生感触,说道:“一个作家最可怜的事情就是把文字忘记了。”他从姚拓身上好像看到以后的自己,“我有害怕。”
“若然有一天,身为作家的我不能再写作,但还可以绘画,至少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为此,他去年让自己每天至少画8个小时,“ 确实画得比别人慢,眼睛也很累。”
“然而,一开始画的是童年时光,因此画得很开心也特享受。”相比绘画,他坦言,写作比较烦恼,“因为日夜都在构思故事,为了把情节打磨得更好,无法停止思考。”
“画画却不一样,它好像和尚在修练,心情会很好。”另外,他写小说通常都会修改两三遍,对他而言,这是非常痛苦的事,“相反的,修改电脑画作却是非常开心。”
“因为修改后会看到更美,修改小说却不知会否变得更好。”他娓娓道来画画期间所获满足感,“那段日子养成早睡早起习惯,天微亮就起床,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作息规律。”
“随后用绘画开启一天,只要想到今天要画一个漂亮的天空,心情禁不住兴奋起来,并且还会期待接下来的一天时光。”欢喜做自然心欢喜,“往往8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包办绘本图文向往画家生活
由于首试电脑绘画这件新鲜事,许友彬道出过程最大挑战在于采用旧式电脑,他需要在分开式的绘图板上作画,图像却是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我需要习惯这种操作模式。”
最令人敬佩的是,在历经4个月研习后,他于去年8月闭关进行绘本创作,人生首本绘本《呼哈!呼哈!》就在下个月生日当天推出,“实际画了两本,但只会出版一本。”
“即便如此,不后悔,因为绘画过程非常愉悦。”对于亲手包办图文的绘本处女作,他个人非常满意,“我看的并非插画有多美,而是绘制每一个页面时,当下所产生的快乐因子。”
过程中,只要不知如何继续画下去时,他会翻阅之前所买的罗浮宫或梵谷画册,揣摩名家画中精髓,“看看他们如何运用和搭配色彩,找出自己画不好的原因。”
从作家转向画家可是一步一脚印,“当画家实在好啊。“他想要当画家就是要过上画家的生活、过绘画的日子,“无需全世界人懂,也不为成名,只要能天天作画就开心了。“
然而,时至今日,他仍对油画念念不忘,“有一天有机会还是要画油画,好像梵谷那样,一个画架、一块帆布,对着眼前景致作画。”这便是他想像中美好的生活。
送生日礼物逢此时忆故友
许友彬曾写过“我喜欢在生日之前,花点心思,做一件自己很想做的事,那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了”,“今年66岁的生日礼物就是这本儿童绘本了。”
“给自己送一份生日礼物”这个举动始于2005年,那一年,他在生日前写完首部长篇小说,“它是我送给自己50岁的生日礼物,往后好多年,我都在生日前写完一部小说。”
“生日日期就是每部小说截稿日。”只是,2009年以后,他的生日从此蒙上一层悲伤,“姚拓在那一年的那一天去世,那年生日,我流了很多眼泪。”
他与姚拓的关系始于《学生周报》,“姚拓是社长也是作者,初中每周都追看其专栏,也把周报内容钜细靡遗看完。”这是他中小学汲取文字与文学养分的刊物,“对我影响很大。”
1973年,他来隆参观报社进而认识仰慕已久的姚拓;八九十年代,他亦如愿当起《学生周报》和《蕉风》编辑,之后更替姚拓编辑课本。三度共事使两人培养出深厚情感。
他俩成了无所不谈的忘年之交,“父亲去世后,我敬他如父。”后来,他才从姚拓口中得知,老先生视他为弟,“这是美丽的误会,我们最终却成了‘生’(生日)‘死’(死忌)之交。”
那年以后的每年生日他都难以快乐起来,“每次生日就想起他,这种感觉到如今依旧在。”今年生日他有话要对姚拓说:“我不要做作家,要做画家了。”他认为,姚拓必赞成他这么做。
尽管他要忘记文字也想放弃作家头衔,然而,他深知为着出版社存亡,他必须接受来自中国与新加坡的出书与授课邀约,他气乎乎地说:“我现在被逼当作家,谁叫我是作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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