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跟一名香港广告人有过一段长时间的合作关系，我们有一位客户，特地从香港聘请他成为品牌顾问，所以，他就跟我们广告公司紧密合作，每星期至少见他两三次，每次见面都带着战战兢兢的心情赴会，像上战场，深怕会被他轰炸得体无完肤。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不苟言笑，说话犀利，有点像严厉的训导主任，他人一到，气场震慑全场，跟他开会如坐针毡，不敢跟他对视，像以前老师问谁会回答这个问题时，我们都会低头暗忖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的名字。

我们合作一段日子后，他说：“我发觉你们马来西亚年轻人很多都半桶水，英文马马虎虎，中文也不好……”他说的年轻人，指的是受中文教育的华人子弟，我本想反驳他，但觉得他说的确有道理，他说话一针见血，难以招架。

有一次，我跟市场部同事向他提呈最新的设计图，他看了一眼，眼神凌厉像飞箭射过来，直问一句：“你们看过这个设计图吗？如果还没，请别将这样的设计交给客户看！”我们尴尬极了，因为那是在开会前一分钟，我们的美术总监才电邮过来，时间紧逼，我们真的一眼都没看过。

后来，相处久了，我们也了解他对工作的要求标准，我们提呈的设计和文案都能通关，他对我们的批评也越来越少，过了两三年，他离开这里，回香港帮客户打理当地的市场，开始时还有在电邮上互通消息，渐渐地，我们就失联了。

回想起来，他曾教会我不少工作上应有的态度。他常说，我们马来西亚人回答问题时，总有太多的不确定，言语中带有太多“呵”、“ 应该是”、“？”，他最无法忍受他问问题后，对方不是针对他的问题回答，说的却是另一回事。他觉得这是理解能力的问题，还是对方在耍太极？或在推卸责任呢？

受用无穷

所以，我们跟他开会就是要有结论，要有方案，他问什么，就直接回答，双方直来直往，干净俐落，效率提高，真的是省回不少时间。

我现在处理和解决问题的快而准，也是从他身上学来，那两三年跟他的合作经验，就像接受了魔鬼训练，日子有功，我满师毕业，他的一言一语，都让我受用无穷。

2002年我和太太去香港看叶德娴演唱会，他请我们去鲤鱼门吃海鲜，另一晚还带我们去丽晶酒店喝茶聊天，他却变得像一个慈祥的长辈，跟我们闲话家常，无所不谈。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我们第一次不在会议室见面，这二十年都没有他的消息，香港也不再是当年的香港，不知道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