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来西亚当演员,似乎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原因不外乎市场小、资源少、平台少,以致中文影视作品寥寥可数,演员能磨练的机会和发挥空间也有限。
尽管演员之路不好走,背后辛酸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但还是有这么一班人默默在耕耘、努力和坚持。在影视行业摸爬滚打数十年的温绍平、林奕廷,以及新生代演员盛天俊、原腾和周雪婷,分别与大家聊聊当演员最幸福和辛苦的部分。若人生可以重来,他们还会选择当演员吗?

温绍平:制作费是永远的痛
出道年份:1989年
演员年资:32年
1.当演员最幸福的是?
能有机会透过剧里角色的揣摩探知道角色(真实社会他人内心世界的情感演练),从而给自己一个借镜,以及窥见到有些界线是我们不可以越界的。正如在现实生活里,如果我们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任意放纵,往往伤害了双方情感,更甚的是,一时怒气闹出人命而遗憾终生,所以一旦在戏里演练过类似这样的角色,往往会给自己带来警惕,在自己的生命旅程里,尽可能不去犯这类的问题。这种“幸福,是外人永远没办法体会到的。
2.最辛苦、辛酸的部分又是?
演员是很被动的一个行业…尤其在大马,不会因为你的演技好,就会有许多工作等著你。很多时候制作单位首先考量的是制作费,在能省就省的情况下,我找A这么贵,不如找B吧,可以省下一些制作费,所以往往你会看到一些本地制作,本来故事还挺不错的,但发现某些角色与角色尬戏时,总是感觉少了一些戏味,角色与角色的抛球互动,往往看了会让人出戏。
不过站在制作单位的角度,我们也明白这行业也是一门生意,又有谁做生意不想赚更多的呢?所以这骨牌效应,若源头没改善,这将会是大马制作永远的痛。要怪就怪我们国家没有一个很好的市场空间,让本地制作可以自由度的拍摄,而不需要考量制作费的负担。
3.最满意的戏剧作品/角色?
应该是《阿爸》吧!非常喜欢这角色的心路旅程,花了不少心思去揣摩这角色的内心世界。现实中的爸爸更是成了我演绎这角色的一个蓝图方向,同时也参考了一些老人家在举动上的特有模式,来加强角色的说服力。再加上每一集都有一些特别故事,讲述著我们真实生活的案例,所以往往观众看的时候就会有同感。
演完这部剧时,深深的体会到,我走入了爸爸的内心世界。透过这部剧,我更懂爸爸的心情。
4.在大马影视圈打滚多年,希望哪一方面可以加强或改善?
这是我最不想讲及极度无奈的话题,因为这确实是多年来甚至会是未来将延续的痛…我们没有让本地制作存活的空间,我们几乎是停在挣扎求存的地步。说播出时段就好,在国营台播出的时段,你我都不会在那时候看戏,那商家又怎会注入广告呢?没有了广告的注入,就直接影响到了电视台的收入,这样惨淡的经营情况下,你说本地制作还会有出路吗?
有人会说你可以卖出国外啊,说到这更是揪心…曾经国外制片商看了一些本地剧,马上说你们故事剧情还可以,但整个制作费似乎看得出来很缺乏。人家只要看我们戏里的景点、服装,就知道我们这里的制作费很吃紧,你说我们要怎样加强及改善呢?因为制作费是我们本地制作永远的痛。
坦白说,我们这里人才、经验都不缺,唯独市场的空间左右了我们的制作费。如果政府明白这行业是介绍本地文化及旅游的管道,然后积极、大力支持本地制作,那该多好啊!但别傻了,我只是在说梦话。
5.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你还会想当演员吗?
会,我会选择在国外当演员。当年在HVD,有好几年一直都在国外拍剧,可惜错过机会留在那里继续发展。当时因为有合约在身,错过了好多次其他制作单位的戏剧邀约。毕竟他国市场的发展空间与国内有很大的差距。对于喜欢演戏的人,如果能有机会投身在不需要顾及经费的演艺工作,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林奕廷:路难走但会继续走
出道年份:1988年
演员年资:34年
1.当演员最幸福的是?
让我可以经历很多不同机遇的人生。我感恩在真实生活里,过得简单平实,但在戏剧里,我却可以尽情感受角色的人生高低起伏、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个角色,一段人生;一切的纷纷攘攘、勾心斗角,就让它发生在剧情中就好。生活,简单平安就是福。
2.最辛苦、辛酸的部分又是?
我觉得在拍摄现场,演员是最幸福的,因为热了,有人递水、撑伞扇风,但千万不要误会,不是因为演员大牌,而是因为演员需要在镜头前表演。或许日晒雨淋、工作时间长、挨通宵、睡眠不足,这都算苦,但那只是肉体上的苦,吃饱睡足了,辛苦就烟消云散了。
我觉得真正的苦,是当全组人员安排好了一切,而自己在镜头前掉链了、状态不好、没能好好发挥,那才是心里真正的苦,因为以后每次看到这一幕出现在荧幕上,头皮就会发麻,它就会狠狠的告诉我:“你演砸了”。
3. 最满意的戏剧作品/角色?
《当时明月在》的“何秀敏”,在开拍的前一个晚上,忐忑的睡不著,因为角色性格很平实,不能有太多表演痕迹的演绎,感觉自己还没能掌握到角色的特性而不安。庆幸这部剧不单华裔观众喜欢,也得到友族同胞的关注,付出被认可是幸福的。感谢“何秀敏”出现在我的演绎版图里。
4.在大马影视圈打滚多年,希望哪一方面可以加强或改善?
大马影视圈从来就不是一条平坦的路,我们拥有很多优秀的演员,只可惜缺少一个舞台。没有了表演的平台,一切都是枉然。演技需要舞台去打磨,经验需要时间去累积。
如果是自己的话,我会多看不同地域的戏剧,多观摩优秀演员的演绎;观察身边的人事物,把它们收进记忆匣子里,或许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场。还有就是,好好的感受生活,因为演员就是要把角色的“生活感受”呈现出来。
5.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你还会想当演员吗?
当然,因为好玩!曾经试过在影视圈的寒冬期试图转换跑道,最终还是选择回来,因为“选择我爱的,爱我选择的”。路,虽然难走,但会继续往前走!

盛天俊:想努力却有心无力
出道年份:2011年
演员年资:5年
1.觉得当演员最幸福的是?
可以借用演员的身分去体验不同的人生经历。人生很短,需要疯狂过一些生活,而我觉得当演员是疯狂的,因为普遍人不会有事没事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去日常生活。
2.最辛苦、辛酸的部分又是?
最辛苦的部分是看著全体的制作人们一起辛苦,但由于身分关系,无法做得更多,只能演好每一场戏。辛酸的是,我猜想大部分本地演员也有同感,想努力做好影视这一块,却又有心无力。还是那一句,大家的支持和关注是我们的动力来源。
3.最满意的戏剧作品/角色?
没有一部可以说得上是满意的。说难看没有,说好看也不到,但如果说是喜欢哪部剧或角色的话,《守百年之约》的确是难得的好剧本,“钟文安”和“陈常乐”(《春天花啦花啦啦!》角色名字)这两个角色的对比,是我最喜欢的。
4.在大马影视圈打滚多年,希望哪一方面可以加强或改善?
我觉得感受力和专注力可以无限加强,待人处事也希望可以做得完整。
5.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你还会想当演员吗?
会。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演戏,但某些时候我真心觉得很好玩。我觉得演员是作为“盛天俊”的心路历程当中,一个非常精彩的内容。我喜欢收集各种不一样的内容,这样才没有白活。
原腾:被换角最辛酸
出道年份:2018年
演员年资:4年
1.觉得当演员最幸福的是?
遇到好的对手、用心的剧本、喜欢的角色、融洽的团队、志同道合的导演。
2.最辛苦、辛酸的部分又是?
被换角、被拒绝、量不多、钱又少。
3.最满意的戏剧作品/角色?
最满意在台湾拍摄的电影《乐园》,最喜欢的角色则是《守百年之约》的“李泰禾”。那时第一次演出较重的电视剧角色,很紧张、很珍惜、很青涩。那时候就是张白纸,虽有很多不足,但表演很纯粹,那份简单的纯粹刚好也与角色契合。
4.在大马影视圈打滚多年,希望哪一方面可以加强或改善?
希望圈子能热闹起来,戏种能多样化,不分派系团结一致,共同为好制作努力。
5.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你还会想当演员吗?
不会。既然已当过演员,如果能重来,我想往不同的领域看看,认识这个世界。哪天就算再误打误撞回到演员这事业,亦能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去给予角色更饱满的生命。

周雪婷:爸爸曾劝转行
出道年份:2018年
演员年资:4年
1.觉得当演员最幸福的是?
从自己以外的人生获得人生启发,同时也能把讯息带给观众。与不同的演员或是剧组不同岗位的专业人士交流,能扩大自己的视野。听著别人的故事,仿佛就在自己的绘画册里添加一笔色彩。
我喜欢探索生活中的小细节和小确幸,喜欢与不同的人交流想法,也喜欢聆听。透过聆听,透过导演编剧想要对社会与大众说的话,传达出去,这是我觉得很荣幸的事。某一瞬间会觉得这是我的使命,因为让我的目标更加清晰,更确定自己的存在,也能够为社会贡献些什么。
2.最辛苦、辛酸的部分又是?
也许我的性格比较乐观,目前所遇到的事,都是一个成长过程,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入行以来能够在这个领域认识了很多愿意帮助我、耐心教导我的人,他们都是美好的存在。
很多朋友都会说“演员”这个行业,工作性质比较被动,不是每个月都能像上班族一样有固定的收入。我是在疫情前完成大学生涯,接著就踏入这个行业。毕业没多久,疫情就爆发,虽说家人一直以来都支持我做的每个决定,但在行管令的某一天,爸爸突然提起要不找一份正式的办公文员职业,因为他开始担心女儿之后的日子会吃不消。
或许这就是成长过程应该要面对的选择吧,那时候的我一直跟自己说再等等,一定会有转机的;与此同时我也自我进修,看了好多部电影和一些关于演戏的真人秀,当作给自己的一个准备。所幸我一直都相信著自己,也谢谢父母相信我,才能坚持到今天依然还在这个领域发展。
3.最满意的戏剧作品/角色?
《附赠的假期》目前是我最满意的一部戏剧作品,从一开始见陈胜吉导演,听了故事大纲后,觉得这个剧本就是在讲述每个家庭都会遇到的事,很有带入感。
剧中的每个情绪都是跟著角色之间的互动产生的真感情,每一滴泪、每一个笑都是发自内心的,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楚记得大家的每一张脸。我还记得播放的那天是大年初二,我和我妈一起坐在电视前观看,我妈看到我与剧中妈妈的互动也开始流泪。
5.如果重新让你选择,你还会想当演员吗?
我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表演者,小时候就很享受舞台,享受著娱乐大家的时刻,只要大家开心,我就开心。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依旧会选择当演员…每当一个角色杀青后,它都会在我的心中留下一个位置。当了演员之后,就更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媒介,让故事透过角色,再由导演镜头下的演员传送正确的讯息给观众。这是我十分享受的一个工作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