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任平:面对明天:饮泪而歌,含笑写诗 | 中國報 Chin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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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任平:面对明天:饮泪而歌,含笑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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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气听了5个合唱团唱的〈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记得2018年初聆台湾大学合唱团演唱,男女混声,歌声圆融。镜头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一直拍合唱团的歌手。我好想一睹指挥的庐山真面目以及他(她)控驮歌手的专注力、魅力。镜头始终拍的是指挥的背影与中距侧影,与一绺长发。

    诗社同仁对当前世局势的动荡、经济败坏,普遍悲观。可我一天看30首诗,阅读两本书,准备三个专栏,没时间悲观。我相信孔子说的:“不知死焉知生”。假设今天是自己活着的最后一天,明天是来世,时间才显衿贵,人如果万寿无疆,生命可能“闷得慌”。

    台湾彩虹合唱团的指挥,尤其是曲调即将启动,他左右两手冻结所有音符——那一刻的卡拉扬(Karajan)权威,令我难以呼吸。然后他的左右手轻轻撒开,左右嗓音开始像山泉那样的流动,那一刻我轻轻吐气,正常呼吸了,然后——

    我注意到四位男歌手神情似乎有异,一个嘴唇很干,看得到裂隙。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因为激动,他漏唱了其中一句歌词的前面几个字。另一俊俏男生漏唱了一整句。在大合唱过程个体声音的短暂缺席,对团队表现影响微小,也没什么人听得出来(指挥也未必留意到)。最后一位男生,一开腔便神情悲苦孤绝,他努力在唱,但忍不住要哭,他的神情使我内心掀起了莫名的震动。对我而言,这些歌者是茁长在台上一株又一株的现代诗。


    我是凭藉镜头的移动,偶然觑见。无意捧场亦无意批判。合唱团演唱让我思考的反而是文学,尤其是诗的呈现问题。

    代入当下感受

    回想自己,许多时候都在痛苦或哀伤中写诗。2014年以降我往往利用诗的创作,洗涤心灵、洗涤伤口。这段日子,逝世的同学、朋友愈来愈多,但是我的作品,表面上看,似乎愈来愈轻狂。
    调侃自己、调侃他人、调侃生命的颠倒、相信两重世界的存在,时空交错与时空衔接不仅在梦中可能,在现实也可能出现。我经常“代入”诗中人物,比如写光绪,我经常戴上“朕”的面具说话,进行无情的、也是无聊的“自嘲”(self-mockery):

    “朕是一国之君/怎么会被圈禁在这里?”/

    宫灯带你前去水榭,荷池在左/许是晚秋,暗香飘忽/莲花早在去岁枯萎,内务太监/在三更后都累了陆续睡了/你拿着皇帝的密诏/找袁世凯与荣禄/下雪了,无声的雪:忐忑/初雪也是血/避卫戍,越杉林,直扑松萝//
    刚踩在总督衙门的石阶/霹雳拍啦,一排枪声响起/你以跪安的恣态,扑地/“皇上……”,随即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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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雪花铺了一地”

    如果有人看我写《光绪之死》《瀛台》诸篇,大家可能看到的是唱“如果明天就是一生”那个在台上捧着歌簿、噙着哭、不知如何自处的歌手。他差点儿用手去抹颊拭泪,他忍着。他不能那么做。他只能投身歌海做一个开阖吞吐的浪花。

    70~80年代我在情绪波动期间,写过〈格律〉〈云与飞檐〉〈一场雪在我心中下着〉〈一九八四年注脚〉〈流放是一种伤〉……那些少作,市场接受度比较高,被编成曲,有些有三个版本,曲调大抵悠扬可听。它们离开我今日的心境颇远,如可选择,我宁与彩虹的哪位男歌手易位而处,外溢的感情较之借喻的比附,后者的内伤沉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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