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世界杯足球赛亚洲区预选赛18强赛,9月5日中日之战在东京开踢。现场涌进超过5万人热情加油观战,90分钟左右,日本以7比0“血洗”中国,历史性地赢得大比分。中国前国足队长甚至说看得他想跳黄浦江,现场发生了什么?DW记者带来深入观察。
(德国之声中文网)这是1975年日中关系正常化,两国有正式比赛以来,中国输最惨的一次,也是中国队史上第二惨的比数,2012年与巴西队的友谊赛,当时中国男足0比8不敌巴西。日本队清一色排开,全是旅欧洲联赛阵容,中国则是清一色中超阵容应战,在整体实力及经验上就已经输上一截。
中国队总教练伊万科维奇(Branko Ivankovic)对新华社表示,这是他执教生涯中最艰难的一夜。伊万科维奇的前任教练因未能带领中国队进入卡塔尔亚洲杯淘汰赛在二月被解雇。
他说:“日本不仅是亚洲最强的球队之一,也是世界一流的球队…我们在赛前准备期间特别注重防守,但我们在比赛中丢了太多球,其中一些是不应该发生的。”
前国足队长范志毅在观看比赛直播时说:“就给他进的球是太舒服了…黄浦江远,不然我就跳下去了。”
比赛在开赛12分钟后,效力英超利物浦的队长远藤航就先头顶破门进球,随后在靠著效力英超布莱顿的三笘薰进球破门。进入下半场后,先是靠著效力法甲摩纳哥的南野拓实梅开二度后、紧接著是回归国家队的伊东纯也(法甲兰斯)、与效力苏超凯尔特人的前田大然进球,最后终场前在靠著效力西甲皇家社会的久保建英门前爆射得分。
中国央视记者问南野拓实:“对战中国感受如何”,他表示,中国队的球员身体素质都很好、一对一攻击性也好,因此只能从中灵活地找出踢法。幸好跟前场三笘熏的灵活摆动下创造出不少空间外,三笘的传导也很机动有创意,才能带动他当场进两球。
赛前日本总教练森保一称中国为“强敌”,赛后受访时他仅说“最终预选赛可以有这样的开始,我觉得很好,这也是大家很努力很真挚的结果”。但他也称从今以后的比赛只会更严峻,现在只有好好解读下场对手资料、好好准备下一场比赛。
央视罕见“未转播”
对于输球,中国球迷多在网络上表示“见怪不怪”、“不意外”,不过最让球迷们吃惊的,则是该场比赛罕见出现中国央视未能转播的情形。央视则称为了避免资本市场恶性竞争、才不愿出过高价格买版权,该说法在网络造成球迷热议,认为是为了怕输球而“预防性停播”。
等到输球后,中国球迷才在网络上苦笑称“原来这就是央视不转播的原因”、“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们前脚入他们领空,后脚他们就从足球报复过来了”。
日本媒体《日刊体育》的评论专稿称“有道是首战最难突破,但对于日本来说,这场首战完全不难。中国实力太弱是一点外,日本后面替补球员也能拥有稳定素质,持续进攻得分”。该评论认为,日本研究中国左边路是大弱点,因此上半场不断消耗中国的中场体力,再靠著三笘等执行战术撕裂出进攻空间。
在激烈的中日战可以看见中国球迷民族主义的一面。根据记者现场观察,在比赛前,还有中国球迷穿著一身八路军军服,跟中国球迷们敬礼后高呼“今年是抗战胜利79週年!”后,开始大声呼喊“中宣部讲的三句话,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消灭不了的敌人”等一连串爱国宣传口号,一度引发在场中国球迷情绪高涨及欢笑。
9月5日世预赛国足今晚首战日本,而央视5套却暂无直播计划,当天现场一位身着上世纪军装的男子手持喇叭向中国球迷助威“中宣部讲的三句话,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消灭不了的敌人!” pic.twitter.com/oFGj70Jeyi
— 李老师不是你老师 (@whyyoutouzhele) September 5, 2024
不过随著下半场开始被进第三球后,中国球迷的加油也愈来愈小声,等到第五球后,中国队加油区只剩下零零星星地敲鼓声及加油声。
惨败输球后,中国球员似乎一时之间难以回神,在场上停留许久后才缓步慢慢走向中国球迷球门加油区。在加油区前,中国球员们同时也是站了许久,似乎仍是无法接受输球的现实,之后才谢谢中国球迷并离场。
赛后当时,一位中国球迷一度情绪激动,开始破口大骂中国队,现场气氛一度紧张。结果那位骂人球迷被其他爱国球迷给技巧性挡下,且似乎是为了传递正能量,一群球迷开始高唱歌手刘欢的“从头再来”后,接著高唱中国国歌,大喊中国“要加油、不要放弃”。
倘若是日本球迷穿著皇军军服,做出用刺刀与旭日旗的敬礼姿势,可以想像势必会引发中国等其他国家大举抗议、甚至要求道歉。然而在当时的中日战中出现八路军服,日方也没有特别介意其装束与谈话、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最后两国在场上以实力拚胜负,结果仍是显而易见的残酷。
从练习态度比较中日差异
而从练习的集合时间及态度,似乎也能看出两国差异。根据现场观察,在比赛前一天的公开练习,日本队在集合时间之前就已经几乎全数到齐,随后时间到后开始精神抖擞地如军队般答数训练、相当积极。
然而中国队几乎是过了预定地集合时间后,还是几乎不见几位球员,直到预定时间快半小时后才集合完毕,并从真正集合时间完毕后才“开始算15分钟公开练习时间”,但这样散漫的效率不仅拖延了媒体的时间、也拖延了中国队可以有效练习的机会
回顾上次中国队踢赢日本队,已经是1998年的东亚四强赛,当时黎兵单场梅开二度拿下日本。然而在26年后,包括东亚杯等日本以国内联赛阵容应赛的赛事,中国仍是未能取得一胜。就连最近一次的2022年东亚杯对战,日本派出国内联赛阵容下,中日间还是只能0比0踢平。
中国队仅在2002年获得过一次世界杯参赛资格,当时在日本和韩国共同主办的世界杯上,他们三场比赛以9球之差全部输掉。
长期以来,球迷和国家官员一直在哀叹球队未能重返全球舞台。球迷一直将球队表现不佳归咎于中国足球治理的腐败。根据中国媒体上个月报道,中国足协的一系列高级官员今年因收贿而被判入狱,包括前副主席李毓毅。
中国足坛反腐风暴延烧 足球强国梦更遥远?
从2022年末开始,陆续有多名中国足球领域高层遭到调查。就在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本周二中国男足对阵新加坡队前夕,中国再次公布足坛反腐风暴中落马的多名官员的宣判。
终身监禁
湖北一法院当日对中国足协原主席陈戌源受贿案公开宣判,陈戌源以受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另外还有4起腐败案被宣判,分别是中国田径协会原主席于洪臣受贿案,中国足球协会原常务副秘书长兼国家队管理部原部长陈永亮受贿、行贿案,中国福特宝足球产业发展公司原总经理、中超联赛有限责任公司原总经理董铮受贿案,武汉全民健身中心原副主任刘磊受贿、行贿案。
“足球是高尚运动,不要让金钱给玷污了”
陈戌源被指控严重违纪违法,他曾说:“我在这里真诚告诫所有球员,足球是高尚运动,不要让金钱给玷污了,扭曲了”,但自己却卷入贪腐风暴之中。今年1月初,央视台曾播出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制作的反腐专题片《持续发力纵深推进》,其中陈戌源当时在专题片中痛哭并进行忏悔。根据央视新闻,在3月26日的庭审中,陈在最后的陈述环节向中国球迷道歉:“我无脸面面对广大球迷,在此我向全国球迷公开谢罪”。
镜头前认罪
陈戌源并非是首个在反腐片中出镜认罪的足坛高官。前国足主教练李铁出镜供称行贿上位、以利益回报选球员。2022年11月他被立案调查。
体育总局副局长被查
中国体育总局副局长、足协党委书记杜兆才去年4月1日官宣落马,成为2023年开年以来第九名被查的中国足球领域高层,他也是九名被查人员之中职位最高的一个。新华网消息称杜兆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深入查找解决足球领域腐败问题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李希去年3月27日讲话时提到,要深入查找、推动解决体育领域特别是足球领域腐败问题和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为建设体育强国提供有力保障。外界解读他的此番表态意味着:将来会有更大力度的“足坛反腐”行动,因此可能会有更多涉及足球腐败的官员落马。
近年来表现低迷
除了足坛贪污腐败令人诟病之外,中国国足近年来的低迷表现也不禁让人想起央视主持人白岩松在2018年说的:“俄罗斯世界杯,中国除了足球队没去,基本上其他都去了。”在2022年卡达世界杯期间,还有网友开玩笑说白岩松四年前的这句话到了卡达世界杯也适用。至今中国队最好的成绩仍然停留在2002年,当时世界杯中国男足亚洲小组出线,成为唯一一次冲出亚洲的战绩。
习近平指示下“中国足球春风拂面”
中国国务院2015年3月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指示下公布《中国足球改革总体方案》,提出中国足协与体育总局脱钩,加大对国家队投入,兴建两个训练基地,到2025年建成5万所足球特色学校等。当时有中国媒体以“中国足球春风拂面”、“习近平为足球改革注入最强执行力”为标题报导此消息。图为2015年习近平访问德国时,和时任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德国和中国12岁以下足球比赛前向球员致意。
实现“足球梦”仍有段距离
一年后的2016年,中国政府又发布《中国足球中长期发展规划(2016-2050年),目标是中国男足到2030年成为亚洲最好的足球队,至2050年跻身世界足坛之巅。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将中国打造成足球大国的梦想,离实现仍差了一大段距离。与2015年刚推出的足球改革方案时相比,中国男足在去年的世界排名几乎没有变化,一直在七、八十名之间徘徊。
投资者向球坛豪掷资金
中国投资者们在接下来几年斥巨资收购欧洲足球队股权、大手笔投资足球队,以及借着高额的转会费吸引外国球星到中国发展。统计数据显示,中国最高等级的职业赛事中超联赛的俱乐部光是在2016年、2017年的冬季球员转会窗口期间就花费逾4亿美元的资金,在人才方面花的钱比世界上任何其他足球联赛都还要高。但这场豪掷资金的比赛在2021年之后渐渐冷却下来,例如陷入财务危机的恒大旗下的足球队面临运作困难,导致多名球星与其解约,甚至输掉比赛遭到降级。图为曾代表上海上港出赛的巴西球星胡尔克。
中国女足在世界舞台发光
相较于男足的萎靡不振,中国女足在2022年2月以戏剧性的方式赢得了亚洲杯,在0-2落后的情况下在决赛中以3-2击败韩国队。这也是中国女足第九次夺得亚洲杯冠军,同时说明了为什么球迷和当局越来越把注意力放在女足而不是男足身上。 2022年10月中国足协、教育部、财政部以及国家体育总局公布了一项旨在将女足提升到世界最高水平的计划及其细节。如果中国女足能在今年夏天的女子世界杯上表现出色,很可能有助于中国启动新的女足计划。
输了“足球版甲午战争”
日本旅外球员在1990年代以来有了大幅变化,从2000年后开始大量地球员转往欧洲赛场,尤其是德国各级联赛,几乎都有日本球员影子,至今仍有约14位左右,而欧洲联赛在内总共有70至80位在磨练,如同当年日本明治维新一般,持续积极向外取经,回国后在转化为国内足球养分。
这场比赛后,有中国球迷生动地形容“我们终于输了足球的甲午战争”。日本于30年前开始足球版的明治维新、终于在2022年于世界杯足球赛赛场上打败西班牙、德国等强豪。而中国则是展开了足球版的洋务运动,30年来还是中体西用,输球换洋教练、忘记选手本身素质对外磨练与提升、以及建立更完善制度。
中日两国政治局势看似剑拔弩张,但体育赛场上总是能够看见和平的一面,然而这场比赛也让人看见惊人差距。赛后一名中国记者私下感叹,中国球员那脸不愿接受现实的脸,与其他台上只要求正能量的球迷态度“像极了现在中国大环境,沈浸在民族情绪里面,那种不管不顾的样子”。
当台上唱起“从头再来”时,该记者也苦笑“从头再来,的确要从头了呀”,只是头在哪儿?又应该怎么改进?还是睡一觉明天就忘记过去怎么失败?史上最惨烈中日足球战,结果也体现了两国间的实力差距已不是一朝半刻就能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