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记忆力随着年纪增长而慢慢消退时,我最恐慌的是这些年跟家人的生活纪录,也会跟着消失,脑袋里的放映机卡住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片段,最后,可能会什么都记不住了。
妈妈离开后,坐在家里的沙发就会想念她,因为这是她的第二张睡床,吃中国川菜时也会想念她,因为每次吃中国菜她都会添饭,当然,还有想念她煮了几十年的住家菜,妈妈是厨艺达人,我嘴刁就是这样养成。可是,现在就算我吃遍美食好料,我再也吃不到妈妈的味道,像她煮的那一道客家炸肉,每次上客家馆子都是失望而归,没有一家比得上妈妈的好厨艺。只是日子一久了,我担心我迟早会忘记妈妈的味道,若要想起那客家炸肉的味道,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大概或笼统地说一句:“就好吃咯!”至于那入口的味道是怎样的?渐渐地,就会忘记,直到有一天,我的味蕾尝到一道跟妈妈的味道相近的客家炸肉时,唤醒了味蕾,就是这一个味道。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以前看见音容宛在这一个挽词时,只知道先人离去后,他们的声音和容貌仿若还在眼前,直到爸爸妈妈都去世之后,我对音容宛在却有另一番感受。先说容貌,即使我们的记忆力有限期,但只要看见他们以前的照片,就会马上记得他们的一颦一笑。至于声音,却未必记得住,比如我的爸爸,我现在硬要想起他的声音是怎样的,竟然是有点模糊,我却只记得他的咳嗽声,那些年他抽烟抽得很凶,所以肺部不太好,长年都在咳嗽,加上在十多年前他去世时,他没有智能手机,所以,我们就无法收藏他的语音,不像妈妈,她的语音记录都收在我们的手机里,逢年过节或特别想念她的时候,重播再重播,聆听她的声音,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我现在很多时候都会发语音信息给家人亲友,一是我说话比按键的速度快,二是我觉得我说话可以让对方更理解我的意思,因为担心不是每个人都具有文字的理解力,三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们想念我的时候,就可以听听我的语音,好好怀念一下吧!
这也是为什么我近年很乐意跟别人拍照,也常用语音发信息,我希望日后当别人提起音容宛在时,他们就可以体会到这四个字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