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或《许仙与白娘子》是四大中国民间传说之一,这部讲述凡人许仙与从蛇妖修炼成仙的白素贞之间,人妖殊途爱情故事打动不少人心,除了翻译成各种语言文本,许多以此故事为原型影视作品、动画片也因此诞生。在1991年马来西亚与中国民间开放交流那年,马来文版《白蛇传》(Dewi Putih)读物在我国面世,让本地马来语读者开始认识中国文学、东方优美故事,也为促进马中两国文学交流奠定坚实基础。
进入2025年,这是乙巳蛇年,提起以蛇为主角文学作品,总少不了《白蛇传》。
对华社或通晓中文人士而言,一般对《白蛇传》不感陌生,然而对马来读者群来说,这可能是他们认识中国古典文学或民间故事的第一部作品。






退休教师兼马来西亚汉文化中心主席拿督吴恒灿与多名志同道合伙伴在集思广益下,于1986年成立马来西亚翻译与创作协会(译创会)。
他在1989年12月陪同马来西亚教育部国家语文局官方代表团,见证马中两国首次签署文学交流合作谅解备忘录历史时刻,后来于1991年,马来西亚与中国民间开放自由交流,语文出版局出版面向马来读者群的马来文译本《白蛇传》;这是第一部翻译成马来语的中国民间传说。
吴恒灿目前是译创会执行顾问。他透露,当时该会打算翻译中国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但这项翻译工作浩大,所以团队决定先翻译篇幅较短的《白蛇传》,以测试市场对译本反应。
他指出,本地马来社会在伊斯兰影响前,已是充满神话故事(mitos)的民族,当中一些广为人知的故事,包括《汉都亚传》(Hikayat Hang Tuah)和《马来纪年》(Sejarah Melayu)。
“本地马来社会充满神话故事,这和世界各地原始族群类似。我们发现马来民族喜欢看神话、爱情故事,但阅读选择较少,不像华社有丰富故事,如神话故事。
“翻译本出版后引起轰动,是马来社会首次阅读马来语,以及西方以外的神话故事,也让马来社会发现东方、中华文化故事是如此动人。”
信任巫裔同事翻译能力
马来语译本《白蛇传》用了近2年翻译,由巫裔同胞Rusnah Talib翻译。
“《白蛇传》从1989年10月开始筹备,后来我随团到中国访问,直到1991年,马来文译本出版。”
吴恒灿忆起,他当年是译创会秘书,推荐语文出版局出版马来文版《白蛇传》,唯译创会当时成立不久,现有翻译者经验尚浅,仍需召集大批翻译者壮大阵容。

他说,在90年代,华裔翻译者主要翻译本地文学作品,对中文与马来文翻译工作信心不大,仍有许多提升空间,刚好有翻译者自荐可以将英文翻译成马来文,经语文出版局考虑后,决定由上述翻译者负责翻译此故事。
他披露,《白蛇传》是超过百年作品,版权已失效,且当局知悉翻译者将英文翻译马来文实力扎实,所以对成品感到放心。
他说,该名翻译者英文翻译马来文水平高,“马来文翻译内容我们都有看过,也有对照中文(原文)。”
翻译要“信、雅、达”
翻译是指将一种语言信息转换成另一种语言信息,在翻译过程中,应遵守“信、雅、达”准则。
吴恒灿说,“信”是指译文准确可信,“雅”是指优雅脱俗,而“达”意即词句通顺、意思通达。
“我们主要翻译意思,呈现完整故事,不能用一对一、一句对照一句方式翻译,呈现过程中记得中文和马来文用词不同,要用马来社会懂的词句。
“例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翻译成usia panjang macam gunung selatan,读者看不明白,所以我们可以翻译成‘usianya panjang seperti ditakdir’,用读者群熟悉字眼、语境去呈现。”

他强调,翻译本来是再创作,一个片段或整个内容要表达清楚,比如法海如何发现许仙身上有邪气,整个段落翻译,表达意思。
“要把两种语言文化背景融合,例如从中文翻译成马来文,要了解马来文化,且读者是马来群体,一些马来文化没有的字眼,要换成迎合当地文化的用词,让读者群阅读时就可立即明白要传达的意思。”
他也说,《白蛇传》原着是文学书籍,不是教科书,因此不该在译文中穿插注释,以免读者失去阅读兴致。
曲折爱情故事获共鸣
读者群语言和文化不同,要打入全新市场,会否担心无法引起共鸣?
吴恒灿指出,翻译是再创作,将一部作品翻译成另一种语言,比如要将作品翻译成马来文,要先了解马来文化。
“书中写的是华人想法,但从马来人角度出发,想法会不同。马来社会看了这本书,接受白蛇精修炼成人、仙,有感情物种,认为她和许仙爱情故事不应该被法海和尚破坏。
“基本上,读者讨厌法海和尚,同情白蛇遭遇,对马来人而言,白蛇不是停留在动物身分,觉得她不是蛇,已经修炼成仙,是有人性、感情的仙子,与许仙爱情故事早已超越两者之间身分,剧情应该发展下去。

他说,一些马来民间故事会有拟人手法,如将灵鹿比喻像人一样聪明或拥有媲美人的智慧,因此马来社会可以接受。
吴恒灿也说,在马来社会,蛇没有褒贬义或形象,加上《白蛇传》故事情节简单明了,翻译难度比中国四大名著《西游记》、《红楼梦》等来得较低。
“它没有如《西游记》复杂故事情节,也没有《红楼梦》那样有诗歌,用词浅白易懂。”
他坦言,构思《白蛇传》译名一度令人头疼,想过用《Hikayat Ular》或《Kisah Ular》,但这些译名都无法体现精髓。
“Dewi Putih,Dewi是女神,白色女神就翻译得非常好,不但达到文学效果,意思表达到位,让人一目了然,明白讲述故事中的蛇是女神。”
首刷热卖反馈热烈
在34年前,第一本以马来语编写的《白蛇传》推出市场后得到正面反馈,更成为畅销书。
吴恒灿说,马来文版《白蛇传》在1991年首刷2000本很快卖完,是从未料想的喜讯。
“马来社会第一次接触华人传统故事,没想到白蛇化为仙子故事如此吸引,发展成美丽故事。”

他分享,当时团队跑路演,再到书展、电台和电视台为新书做宣传,引起社会议论和关注,最难忘的读者反馈,就是他们上电台做客那次。
“我记得当时有很多评论,有从爱情角度写,从蛇精修炼成仙。有马来读者在我们受访时打电话来,说法海和尚怎么多事?为何要拆散他们?
“对马来社会来说,他们发现男女主角爱情故事已超越人与动物感情,且当年社会宗教色彩没有那么浓厚,可以接受这种小说创作题材。”
吴恒灿指出,随着马来文译本《白蛇传》获得成功,如此热烈回响鼓舞翻译团队,对接下来以《水浒传》为首的中国四大名著翻译工作倍感信心。
“《白蛇传》马来文版出版和成为十大畅销书,对促进马中翻译事务注入强心剂。
“翻译中国古典故事、中国书籍拥有很大市场潜能,让我们有信心接下来推出中国四大名著翻译本。”
从1993年,汇集中国近代著名女作家冰心、丁玲、萧红作品的《撒尼大爹:中国二十位女作家短篇小说选》、再到1995年中国作家巴金的长篇小说《家》,再到2001年《水浒传》译本出版,至今国内翻译成马来文译本的中国文学作品已超过300本。
适逢今年是蛇年,吴恒灿考虑建议语文出版局重新出版《白蛇传》马来文译本,让更多读者接触中国古典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