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金华自传体小说

第五章：新村人生（5.2）

拉务八英里新村村民大部份是劳动阶层，兴建华文小学出钱出力不落人后，因此只见商店因无生意而倒闭，未闻华校因缺经费关门……

君林这小子生来与书有缘。他除了把《三字经》和《千字文》背得滚瓜烂熟，就连一年级的国文（华文）课文也能只字不漏地默写出来。君林是该新村华文小学的首批学生，由于他在大芽笼的华文学校读过一年级，因此他报读拉务八英里新村华小的时候已经十一岁，因此老师让他越过二年级，直接念三年级，算是跳班了。

上学之后，原先对父母打消回中国一事念兹在兹的君林也释怀了。此前，君林因为与秀才祖父见面的希望落空，令他伤心难过了好些日子。那时，君林认定这一生也和父母一样，永远在“拜树头”（即割胶）过日子。虽然君林只有十来岁，却已开始思考大人所想的问题，他认为只有读书才有机会离开这遍山皆树，任由蚊群吸血的地方。

为了便利，伯通叔在拉务八英里街场买来一辆脚车。虽是二手货，君林就像老虎长了翅膀，早上骑着它到胶山帮妈妈割胶，中午时分又骑着它回家，换上干净的衣服和胶鞋去上课。来回的路程只有五、六英里，最多只花上半小时。十一岁的君林已长得有脚车那么高了，他学骑脚车也很快上手，只练习了两、三天，就能骑着它在胶山的泥路上奔走自如了。但妈妈仍然不放心这个宝贝儿子，不断叮嘱君林骑车放慢速度，万一跌倒受伤，可是疼在妈妈心里呀！

大多数村民都靠割胶为生，而他们也需要孩子到胶山帮忙抹胶杯或割胶。鉴于孩子们在上午都帮忙去了，所以拉务八英里新村华小只能开下午班。一直到马来亚脱离英国殖民宣告独立之后，一些新村华文小学才开设上午班，这包括拉务八英里新村华小。

超龄念华小 睡“太平铺”点灯温习

时局多变，导致许多村落孩童未能在适龄时进入学，因此像君林那样的超龄生占了新村华小的大多数。

和君林一起进入三年级的学生至少有三十名乡村子弟，包括晚叔的两个儿子古仔和猪仔，还有四姑的儿子振意，他们都被编到三年级，成为君林的同班同学。

晚叔在新村申请了一块屋地，搭建了一间简陋的锌板屋，换言之，古仔和猪仔他们离开小芽笼后，又再拥有属于自己的住家。

四姑则没有能力盖房，只得住在园丘宿舍，人们管那叫“公司厝”。那房子又狭又小，光线不足，房内置放一张板床，摆一小桌作梳妆之用。夜间把土油灯点燃放于桌面，让狭小空间有了照明。此外，骑楼或走廊摆放一张饭桌，煮水烧饭的炉灶也在走廊边上。

伯通夫妇则打经济算盘，不申请屋地不搭建房子，一家三口便挤在那又狭又小又暗的工人宿舍。

所幸“公司厝”的中间是一个“太平铺”。晚上只要把铺盖打开，或者置放一张草席于木板之上，就成了睡床。十一岁的君林，已不能和父母亲共睡一床，因此到了夜晚，他把铺盖打开，和其他的单身汉一块儿在“太平铺”睡觉。

因为家贫，可怜的君林唯有默默承受委屈。入夜时，他点了一盏小土油灯，在“太平铺”温习功课，累了才把书本合上，把土油灯捻熄及放好，再摸黑上个厕所，然后才上床睡觉。翌日凌晨六时左右，鸡啼已过，蛙鸣嗡嗡，虫声唧唧的时刻，妈妈就会过来叫醒君林，并准备洗脸换衣，吃了早饭，就上胶山帮忙割胶去了。

这样的日子，一晃过了两年。

君林的成绩很好，还考获三年级全班第一名。刘校长和老师商量，安排年龄较大和学业成绩好的前面十名学生跳班，直接晋升五年级。

五年级的功课也难不了君林，到了年终，他仍然考第一名。第二名是四姑的儿子振意；第三和第四名是晚叔的儿子古仔及猪仔。还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同学细妹考第五名。

念完了华小五年级，君林已经13岁，翌年开学就14岁了。如果拉务八英里新村华小有办六年级班，他还可以继续在该校念下去。到了五年级结业时，刘校长对有关学生说，若要继续念小学六年级，他可以介绍学生到离开新村八英里的城市，即芙蓉的中华华文小学，因为该校有开设六年级班。如果成绩考得好，还可以自动升上初中。

请容笔者暂时打住君林求学的问题，看看拉务八英里新村在过去两年（即1951年至1952年）所发生的一些事件，以了解“紧急法令”之下新村人民生活的现实情况，我相信这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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