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来看看有什么感觉。”谢老指着画室墙上一隅，有两张水墨小品。
上周末，木师、H兄和我拜访南洋书画印研究社，与谢老饭后茶叙。谢老是当代新南洋水墨艺术创作的重要代表，已逾八十高龄的他思绪清晰敏捷，言谈风趣。研究社的会所也是谢老的授课空间，十几尺的长墙上，经常更替张贴他的日常画作和教课时的示范手笔。
这两张写意小品，一张墨荷，一张白玉苦瓜。前者以一支淡墨荷叶占去了大半画面，白描盛放的荷花居右上角，池中有水草，题跋穿插在上。后者则是一根连蔓叶的白玉苦瓜，垂吊在镜心中的秋波蓝，再绕以题跋。
谢老不急不徐，说出两幅作品的成画过程。墨荷中一大片面积的晕墨，原是他为学生示范水与墨如何在纸上洇化。事后心念一动，为这片墨块加一枝折梗，并在后方淡描一朵荷花，底下添加数株墨色更淡的水草，此时三者在素白的画面上欠缺层次，并不出色。遂又以重墨填空，营造出岸边塘水之景，并题上短跋。
同样的，也是因为学生带来的苦瓜可爱，谢老随手写生，素净的纸上墨色深的蔓叶抢先而苦瓜在后，转以秋波蓝的底色衬托出苦瓜的雅致，最后的绕画题书，让视线自然回落在苦瓜上。
经谢老一番解说，犹如回溯创作的思考路径，让我以一个新的角度去欣赏。墨荷中浓重的填墨看似实，大片的荷叶和白描荷花看似虚，但最后却是虚主实客，以进为退。白玉苦瓜虽是实物但淡雅低调，唯在底色和绕题文字的虚中，衬托出它盈盈的存在。
墨荷中的题跋为“顾生思侔造化，得妙悟于神会。”出自唐代李嗣真《续画品录》，意思是细心观察和思考自然的变化，从中领悟到奥妙智慧和真理。
岔开话题，此时想起“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小时读它并不抱目的，更没有想过深究诗中意趣。直到某个离乡的夜晚想起，此时此景对照诗情才有所领会。所谓观察和领悟，无非是找寻事物和自己在来时路上的呼应。谢老的解说，正是一条他创作过程来时路的参照。
艺术未必是生活的必要，但接近艺术会是一种在生活中寻找练习推敲事物的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