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罗尼宾士乐(RonniPinsler/道教研究学家)(上篇)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笔者与罗尼宾士乐的本次访谈,我的回答是:AngMore讲AngKong,闽南俗话叫“洋汉讲尪公”。
罗尼身体内住着一个有趣灵魂,他很爱很爱“尪公”(神祇)。每当他一“挖”到新神祇,顿时感到兴奋莫名,全神贯注投入钻研,几近废寝忘食,甚至不用睡觉。
罗尼自诩是道教研究学家,他研究道教神尊已有半个世纪之久。他声称,十年前他粗略计算一下家中的战利品(神像),约有1000件,加上后期陆续购入,现在连他本身也无法确定真实的数目。






何止如此,但凡一切与宗教沾上边的周边产品,他都不会放过。诸如他家有棺材钉、巫术用具、黑狗鞭、符咒、纸钱、人偶,还有许多与宗教相关的书籍、文件图片,逾百张神像卷轴、宫庙门彩等。

这些神像很多都是从老神庙“抢救”回来的,一些购自古董店,或拍卖行竞标得来,另一些是老庙祝友情馈赠。
罗尼于1980年代去台湾旅游时,看到很多喜爱的神像卷轴,就大量收购回来。“那时候,我把身上仅有的钱买下所有卷轴。我不参加派对,不喜欢泡酒吧,我把所有积蓄全部花在个人兴趣上。”

罗尼有一位亦师亦友的朋友,名凯斯(Keith Stevens),俩人志趣相投。后者于2015年逝世后,把一部分的神像赠给罗尼。凯斯生前曾出版一本《中国神明大全》专书,里头详述1500件神像的来龙去脉。
“加上我本身的1000份记录,总共是2500份,全部收录在https://bookofxianshen.com/网页上,方便所有人浏览。这是我过去50年来所收集到的资料。”
他说,凯斯使用“威氏拼音法”(Wade-giles)输入法,他的工作就是把它转换成汉语拼音,每天做一点点,目前已完成约50%。
罗尼矢言,要把所有神像的历史清楚记录下来,希望与年轻人分享这些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珍贵历史。趁着还来得及的时候,尽量把它写下,以传给下一代。
(本报杨瑞荣摄)
罗尼的成长史
从小接触 爱上神庙文化
罗尼的父母是英国人,体内流着罗马尼亚人血统,其祖父在新加坡是一名珠宝商。1950年代罗尼在新加坡诞生,从小他就衣食无忧。家里请3位工人,即一位粤藉女佣妈姐、一位马来裔司机、一位海南籍厨师。
其父母亲经常出远门经商,小罗尼就由妈姐照顾,妈姐对他宠溺有加,有时候他也随妈姐回乡下留宿。那时候年仅三四岁的他,初次看到街区皮影戏,就深深爱上。妈姐甚至带他到神庙拜拜,所以,他对大伯公、观音诞、华人庙宇,一点都不陌生。

罗尼本身很有语言天分,他会讲一些闽南话,尤其是马来话更是讲得头头是道。妈姐还教他讲广东话,这是他首度接触到方言,从中也让他稍懂一些广东话。
9岁时,小罗尼被送去英国读书,21岁返回新加坡协助家族工作。由于其家族与槟城新街和椰脚街的珠宝商常有生意上往来,让他有机会到槟城走动。他会抽空走庙,把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甚至与庙祝、神媒等,从陌生人变成朋友,他觉得自己已是半个槟城人。
新加坡于1963年8月9日退出马来西亚后,罗尼回到新加坡。直到2008年母亲去世后,罗尼决定在槟城买房子,永久居住在这儿,甚至打算要长眠此地,骨灰撒在这儿。现阶段,他是在马来西亚第二家园计划下在槟城定居,每次签证的有效期是10年。
岳母身上学很多道教礼俗
罗尼曾与一名本地潮洲妇女有过10年婚姻关系,不过,由于太太对于他收藏神祇一事感到不悦,因此每次他购买新的神像回家,都必会躲躲闪闪。
“前妻认为我的灵性超强,当我不在家时,怪事发生了,这些神像吓到她。她甚至调侃我是Xiao AngMore(疯洋汉)。”
反而是罗尼从岳母及其家庭成员方面,学会很多道教礼俗。他说,岳母是一位道教徒,生前不论是九皇诞、观音诞、妈祖诞或印度神诞,她一定会去拜拜。


“我每次都充当司机,无形中让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神庙。当她往生时,身为女婿的我,负责跑丧事流程,买棺木,披麻戴孝,从中也让我学习到不少华人的丧葬礼俗。”
他说,想当年留学回来时,发现到书本上写的宗教仪轨跟民间所奉行的有所出入,当下也让他决定要把所见所闻化为文字。
“当我一头栽进去后,始发现学海无涯,即便是到今天,我还在不断学习中。”
竞标加赠送添收藏品
罗尼收藏许多稀有的神像,他说,一些是人家送的,一些是征得神庙同意,掷筊得来的,当然少不了要乐捐一点钱。
“一些神尊是在美国和英国拍卖会上竞标回来的。其中有一尊白马老师公,花了我2000英镑(约1万1193令吉),还有一尊200年的观世音菩萨。”

罗尼喜欢参访家庙,村庙聚落等,这些老庙在发展大洪流下已消失殆尽。他曾经问过凯斯,为何要耗费时间精力作研究,凯斯回答说,当他做这些事情时,他心里面感到非常平静。
“所以当别人问我同样问题时,我也是这样回应他们。”
“每个人都需要有激情,尤其是年纪稍大了……钻研神像是我毕生的激情。每天早上叫醒我的就是这个使命,它让我感到如沐春风,我深信自己在传承文化给下一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