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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曾雪愛
（檳城12日訊）嗅糞臭、碰糞便、還要被人白眼，相比其他行業，當年打“政府工”的夜香工友，雖薪水高福利好，但“倒夜香”工作終究是一份苦差。
當年的夜香工友就如現在的清道夫，雖然他們都是屬政府公務員，薪水福利獲保障，退休后還有退休金，但很多人並沒有把他們當成公務員看待。
《去污》檳城夜香工友勞動記錄計劃研究員林士粧接受《中國報》訪問時說，從1923年的資料顯示，夜香工友當年是以日薪計算；后來拍攝紀錄片時，從1960至1990年期間，在訪問夜香工友時獲悉，他們都是領取工作6天的月薪，週日工作則有加班費。
她說，在公共假期工作，就有兩倍加班費，每月收入介于400至500令吉。
她說，夜香工友每天工作半天，所以，剩余的半天時間，還可到處打工幫補家用。
免費治病
“聽說在當時的宿舍（潮興公司）附近就有診所，這些夜香工友去診所看醫生時，不用花錢，且若有流行疾病，市政府也會讓他們先打免疫針。”
她說，她無法確定夜香工友是不是當時的高薪一族，但以每天的工作情況來看，雖說“政府工”穩定有保障，退休后也有退休金，但要忍受糞便的味道、親手碰觸糞便、還要受人白眼的壓力，以這工作的薪資看來，不是很輕鬆。
據該計劃網站資料顯示，夜香工友近乎是全年無休，一周7天都要上班，雖說他們享有一年12至18天的年假（視年資與職位而定），但所謂年假，其實多數以津貼補回，因人手吃緊，他們幾乎沒有什么休假的機會。
36門車可裝108個桶
在1960至70年代，檳島街上出現一種車，人稱“36門車”，是專用來裝家家戶戶的“黃金”。
林士粧說，“36門車”基本上就是一種改裝的小貨車，車子后方設計成36個小門，左右兩側各有18個門。
她說，每個從左到右的門都是相通，里頭可放6個桶，整輛車大概可裝108個桶。
“每次出去載滿糞便后，就載回去把糞便倒進清理場的溝渠，然后工友就會把桶裡的垃圾、衛生棉等雜物撿起，再透過機器把糞便打散，但不清楚有沒有在糞便內添加化學物。”
她說，在那個年代，“36門車”約有7輛，但工友通常是以車子號碼稱呼，如車子是“4號”，就稱為“4號車”，“36門車”是外人的統稱。
她也說，據說這車子本來漆上綠色，慢慢生鏽后，車頭雖還是綠色，但車身已改為使用白鋼，沒有上色。
牛的薪水 比人高一倍
國家獨立前，使用牛車倒夜香，牛的薪水比人高。
林士粧說，當年有4位印裔苦力開牛車，他們每人一天薪水是50分叻幣（Straits Dollar），牛則2頭1天2元叻幣，共有4頭牛。叻幣是馬來西亞、新加坡與汶萊在英殖民地時期，由英殖民政府所發行的貨幣。
“華裔夜香工友的薪水，每人一天62分叻幣，印裔夜香工友每人一天60分叻幣。”
她說，這是根據1923年喬治市市議會，用在倒夜香工作上的預算花費，所獲取的上述資料。
她說，當年除了使用牛車倒夜香，還有使用十幾台車子，但資料中沒詳細描述車子的樣式，因此無法具體作出相關形容。
她說，倒夜香工作有21位印裔監工、69位華裔夜香工友、33位印裔夜香工友，另4名印裔苦力負責開牛車工作，其他苦力則負責清洗糞桶、處理化糞池、當司機等工作。
摸黑開工午飯前收工
夜香工友于清晨4時左右起來，早上11時就必須收工，皆因已到吃午飯時間。
《去污》檳城夜香工友勞動記錄計劃網站中提及，夜香工友每天清晨4、5時就摸黑起床，梳洗、吃早餐，準備就緒。
工頭分組點名后，約早上6時左右，7或8人一組的工友們便登上俗稱“36門”的運糞卡車，分為7隊出發到所分配的地區，挨家挨戶倒夜香，各區輪流走，每戶人家兩天清理一次糞桶，也有一些是每天需要清理的人家。
一般工作程序為從廁座坑底的糞桶抽出，加鐵蓋，換上乾淨的糞桶后，把糞穢運送到車里，再統一載送到處理場。
過程雖簡單，卻非常講究效率，糞桶進出都分秒必爭，因工友們須在上早上11時前把糞桶都清理完畢，中午時分，大家都要吃午飯，所以不適合再倒糞穢。
位于齊來也路的潮興宿舍后有一個長形的露天澡堂，每天大家下班后，就在該處洗澡、清除身上的氣味。
工友對信仰也十分虔誠。每天上班前，必須祭拜從中國請來的大伯公等神祗，祈求一天工作順利。
“黃金堆”充堆肥沉海底
滿城的“黃金堆”，收取后送去哪兒？
據悉，一堆堆“黃金”不是送到木蔻山一帶，沉入海底，就是運送到農村作為堆肥。
根據《去污》檳城夜香工友勞動記錄網站，早期檳城的廁所系統分成坑廁、桶式廁所和戶外或水上廁所等。
喬治市人口于1920年代逐漸增加后，當時的人們依據市議會指南，在住家範圍興建桶式廁所。
每天清晨時分，夜香工友就會沿家挨戶收集糞桶，放上羅厘載往特定地方處理，之后再換上新的糞桶。
桶式廁所約在1980年代末，逐漸被現代抽水馬桶廁所取代。
女婿倒夜香 岳母幫隱瞞
許多檳城夜香工友都是子承父業，卻有一個工友，因其母親看中這份工作穩定兼有保障，加上薪水和福利優渥，而鼓勵他從事這工作，他最后還成家立業、結婚生子。
本報記者嘗試訪問眾多夜香工友，但僅有一人願意分享，道出本身的經歷。
這個前夜香工友現年68歲。他憶述，在1970年代約20歲時踏入這行業，期間，他遇上現在的太太。
他說，當年，太太的家人當中，只有岳母清楚知道他的職業，但岳母不只沒反對，還幫他隱瞞所有人有關其職業。
“有次我扛著糞桶，不小心被我妻子的親戚看到，可能他們看不清楚，就一直在猜，那個倒糞的人是不是我。”
他說，有親戚也問他，是不是當衛生官，他想倒夜香也是清理衛生，所以每次被問時，他不是含糊，就是一笑而過。
他說，他的孩子現在已長大成人，都知道他的過去，但沒有特別感覺或反應。
他說，那個年代，他早上倒夜香，下班之后，下午就去當水喉匠。
“從不認為‘倒夜香’是很噁心的工作，因家裡也有一桶‘黃金’，每天都會看它至少一遍。”
針對人們看他的眼光，他說，清晨時分就開工，雖然需走進人家家裡拿糞桶，但鮮少碰到人；即使遇到人，也不會與人多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