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调色盘.普拉 追忆似水年华 | 中国报 China Press

旅游调色盘.普拉 追忆似水年华

罗马小剧场遗迹。
罗马小剧场遗迹。

文/图:薇达



九月的尾巴。

克罗地亚普拉北部半岛南端古镇普拉(Pula),夏日炎炎已不复。

白日有灿烂阳光,与季候风带来的寒意相互抗衡……

九月尾,普拉街上部分行人已著短裤拖鞋。我一向怕冷,穿得层层的手套大衣围巾。



找到民宿,领了钥匙,问民宿女主人屋内可有暖气。

女主人说如今仍属夏天范围,得等天气再冷一些,煤气公司才会派人来打开全市所有大楼暖气的总开关。听罢苦笑。真有那么冷吗?她好奇问我。身不由己的热带基因啊我自嘲。多盖几层棉被吧,她建议。

洗了把脸出门,拿着地图沿港口行走。尚未完全暗下来的灰蓝天际仍可见白云波纹,夜里亮起的灯光照亮整个城镇。

随意拐进一条小巷。没走几步就看见普拉主教座堂,建于公元4年末的普拉主教座堂,原是献给诸神之王宙斯使者的庙宇;公元303年,罗马帝国皇帝戴克里先发动罗马帝国史上最大的宗教迫害,摧毁教会、收缴圣经和屠杀教徒等,此处成为基督徒的秘密聚会场所。二战时被轰炸而遭受极大毁坏但后被修复,如今已是普拉著名观光景点之一。

夜游看教堂真模样

普拉主教座堂旁小孩在踢足球,父母在旁闲聊,偶尔劝阻一些小纷争,平静黄昏。沿着石板路,拐入小巷,攀上石梯。没有目的地的转。

晚间所有古迹景点并不开放。只是步行,停顿,看它们置身夜色里。没有闪光灯,没有游客川流不息,没有喧嚣声响四起。昏黄街灯下得以恢复它们真正的模样。

穿越双子门,行经圣尼古拉斯东正教教堂,陡坡上是圣方济修道院。转出小巷是广场。普拉市政厅旁是以第一任罗马皇帝命名的奥古斯都神庙。耸立在列柱墩座典型科林斯柱式风的单面四柱式建筑,建于约公元前两年并近乎全毁于二战轰炸,于1947年修复。

建筑重建未必有灵魂

俱损后再重建在原址上的建筑,是否真正能与其原型相提并论。但想来也许所有建筑包括维持其原型的废墟只是形体的一种,透过形体展现历史,阐述故事。

可是形体,人类是否已太习惯依赖视觉,依赖所有有形之物,需要具体形体来定义存在决定真相。而同时又矛盾的向往追寻许多肉眼不可及手不可抵的事物,例如虚拟空间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例如近似爱情的幻觉,例如不计后果飞蛾扑火,例以如孤单填补孤单,以空缺填补空缺,等等说得出或者不愿揭破的例如。

如果对形体的需求以及对无形事物的渴望,是不完美现实里的一种平衡。该如何确保天秤不倾斜,又该如何避免自己不沦陷其中一边。

我觉得有点累,找了家餐厅坐下,拿手机看时间。竟已走上一小时半的路。

俱损后再重建在原址上的建筑,以及如何不倾斜。一路漫无边际乱想终究砸上我当下生命风景。

折腾两日转机三次

话说回头,这次到普拉,布宜诺斯艾利斯没有直飞普拉的班机,至少需转机三次──阿姆斯特丹、法兰克福、札格瑞布。

睡睡醒醒,吃乏味的飞机餐,在机场咖啡厅等转机,过安检,上机下机,近整整两日折腾疲倦得说不出话。往法兰克福的班机上身边坐着两个初次自助旅行的台湾女孩,将在德法待一个半月,兴高采烈捧著寂寞星球讨论。

想起多年前初次搭机远行,那年18岁到台湾唸大学。在飞机上瞥见邻座乘客桌上的啤酒,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向空姐要一杯啤酒。小口小口喝着,啤酒苦涩沁凉。有一种仿彿自己终于将长大的窃喜。却仿彿是转眼之事。我已是习惯在夜里边书写边面不改色喝掉一瓶红酒的34岁女子。

叹小剧场今非昔比

终于得以躺卧伸展四肢,这一觉竟睡上10小时。中午时分醒来梳洗出门,才发现昨夜睡前忘了锁门。

想起民宿女主人说的小女孩妳会喜欢普拉,我们这里零犯罪率非常安全。小女孩呵。经过纪念阿克提乌姆海战胜利的瑟吉拱门,尤利西斯酒馆前阳台上伫立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雕像。以《尤利西斯》、《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等闻名举世的詹姆斯乔伊斯22岁那年与女友诺拉私奔到普拉,逗留半年,教授英文为生。拍了几张照,服务生说进来喝杯调酒吧小女孩。我笑说太早了,黄昏时分见吧。

走上昨夜行经的陡坡。买票进入建于14世纪的圣方济修道院。中庭拱廊为早期文艺复兴时期风格,位于左翼的小教堂则是罗马式建筑。习惯在拜访教堂之际,投几枚硬币,点一两盏蜡烛。可是此刻眼前烛献台让我失笑,竟然采取电动装置。想了想还是在奉献箱几枚铜板,推动按钮,蜡烛灯泡亮起。眼见光却不是光,亮起却并非点燃。我牵牵嘴角。

循着地图,绕着山路,来到罗马小剧场。普拉现存两个罗马剧院遗址,位于撒柔山上较大型的罗马剧场已全毁;眼前建于一世纪的罗马小剧场仅于残砖断瓦,经克罗地亚政府小幅度修复后,可辨认出中央舞台,以及周边圆形阶梯观众席。当时小剧场都上演些什么,宣扬罗马帝国国威的戏剧,或者改编自希腊神话的歌舞,已无资料可考,只能在脑海自行想像。

万水千山总是情

回民宿前到尤利西斯酒馆,服务生看见我笑说小女孩妳果真回来了。

推荐我喝乔伊斯,以波兰滋布洛卡野牛草伏特加为基酒的酒馆招牌调酒。

不远处一群著校服的女孩,边喝啤酒边大声谈笑,飞扬跋扈的青春气息。想起圣方济修道院的电动烛台,眼见光却不是光,亮起却并非点燃。东方女子的细小脸孔细小身躯,让欧洲人误认成小女孩,忽视我未曾想掩饰漂流数载的沧桑。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所愿相信的所谓事物。为何我对人生对自己,总怀抱那么多的质疑。漂流之际,我质疑自己其实渴望安定,而对于安定的抗拒,却是我启始漂流的成因。身体里意识里两个背道而驰的灵魂相互拉扯,是否不完美现实里的一种平衡。可是,该如何确保天秤不倾斜,又该如何避免自己不沦陷其中一边。

旅途还长,我还有时间慢慢了然。

我慢慢走回民宿,一路哼著万水千山总是情。在札格瑞布机场转机时,空服员问我从何处来,我笑说万水千山。

莫说青山多障碍,莫说水中多变幻,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万水千山总是情呵。明日是逗留普拉的最后一日,得早些起身不能赖床,拜访举世闻名的普拉竞技场。

前方旅途,还有更多万水千山等着我。

普拉市政厅旁的奥古斯都神庙。
普拉市政厅旁的奥古斯都神庙。
纪念阿克提乌姆海战胜利的瑟吉拱门。
纪念阿克提乌姆海战胜利的瑟吉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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